重阳大会时,张一桂想到用回头去查科考弊案的方式找王锡爵的麻烦,也是由于科举之劾威力巨大的缘故,至于王锡爵的数次考官生涯没什么小辫子可抓……那是另一回事,并不意味着张一桂的思路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针对具体对象的可操作性不强”。
而这一次高务实要针对潘晟发动的弹劾案,则正是四大弹劾案之一的“廷推之劾”。
所谓廷推,是指当朝廷中的重要官职空缺时,由廷臣推举人选以备皇帝任命的制度。
按明制,大臣入阁或受廷推,或奉特旨,执行时“内阁……廷推上二人”——也就是内阁提供两个人选让皇帝从中挑一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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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皇帝也并非就只能从这两个人选里挑,如果他实在对这两位人选都很不满意,也可以让内阁重新拟定人选,甚至干脆绕过内阁直接“中旨入阁”。
由于名额较少,故争议不可避免;加之有保荐之权的皆为九卿重臣,掌握一定的话语权和拥护者,因此更加深了斗争的纷杂程度,明代因廷推所引发的弹劾情状也聚焦于末期吊诡的政治气候中。
不过按照高务实的看法而言,原历史中最着名的廷推弹劾案应该是发生在万历后期的事。
在万历三十五年廷推阁臣的时候,如今已成为高务实门生的李廷机名列其中,当时他遭到了隶属东林党的曹于忭等人坚决反对。后来李廷机虽然在万历的支持下入阁甚至当到首辅,但始终受到抵制,乃至遭“数十人交章力攻”,最后在多次请辞不得的情况下,干脆径自离去。
无独有偶,不久之后凤阳巡抚李三才在东林党的运作下,被提名掌都察院事,又引起了浙党的不满。
于是到了万历三十七年,在沈一贯主使下,工部屯田司郎中邵辅忠极劾李三才“大奸似忠,大诈似直,而为贪险假横之人”,竭力阻止其上位,最终导致李三才也辞职而归。
实际上如果只说能力,那么李廷机可以算得上遇事有方,清廉居慎;而李三才也颇有政治能力,“世以三才为贤”。这两人若居其位,对朝政或许都能有所裨益。
然而党争的时候,首先要看的永远不是能力,而是派别。
只是高务实目前在这一点上很看得开:潘晟的能力么……倒也不说很差,但的确不属于无可替代的那种,把潘晟搞下去,他实学派这边用的是人可以顶上。
毕竟潘晟主管的是礼部这一块嘛。
礼部的工作,说句不好听的话,凡事进士出身的人,谁还干不了这个?真要说对能力的要求,其余五部不管哪一部,都比礼部要求高,尤其是“业务能力”。
拿隆庆朝来举例,吏部、兵部这种衙门,让高拱、张居正这类经世致用派主政,就肯定好过让李春芳上,连解释都没必要。
重阳大会晚宴告罢,宾客逐渐散去,但有几人被高家家丁悄然通知之后却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人很有意思,是两对兄弟。
萧良有、萧良誉兄弟,以及王庭撰、王庭谕兄弟。
说来有趣,萧良有、王庭撰这两位和高务实一同进入庚辰科“三鼎甲”的两人,现在都成了高党人人看好的“新骨干”,连带着他们两人的兄弟也被实学派力捧。
萧良有和王庭撰被看好,这还比较好理解,毕竟本来就是三鼎甲,乃是“天上神仙”。虽然两人进入翰林院这几年来,也就那次跟着高务实编纂《大明会典》的时候捞了一笔功劳,都从编修晋了修撰,其后并无升迁。
然而他们的履历摆在这里,加上又是高务实的同年,自然被视为将来高务实的臂助,实学派的前辈以及高务实的师兄们当然是能帮一点就帮一点,提拔虽说不好办,但说说好话,没事给他们的考评填个“优”,那不是举手之劳?
但萧良誉和王庭谕被看好,这就只能说是高务实的面子太大了——萧良誉是二甲第五十六名,庶吉士馆选没通过,留京为官;王庭谕的名次更是位列三甲第一百三十五名,馆选什么的根本没戏,却也捞了个留京为官。
留京为官本来就被视为好过去地方,哪怕是去当知县,“主政一方”,也不如留京。
而且他们留京之后的仕途也特别顺畅,某种程度上来说还好过在翰林院混资历的兄长。
这一点,看他们现在的职务就知道了:萧良誉时任浙江道监察御史(不是巡按),王庭谕时任吏科给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