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打旗给额亦都,仍按计划进攻。”
安费扬古沉沉点头,眼里露出一抹杀机,刚站起身,却听见努尔哈赤又补充了一句:“再加一道命令,一定要看见麻承勋本人之后再发动攻击。你和额亦都二人带好亲兵,直取麻承勋!”
安费扬古心头一凛,再次用力点头。他明白努尔哈赤这道补充命令的含义:对方这支骑兵一看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只是寻常伏击,要想一下子打得对方失去分寸恐怕很难,形成崩溃就更难了。
此时此刻,唯一简单有效可能形成突破的办法就是直取敌军主将,只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斩杀敌将,敌军就算再精锐也不可能久战,唯有退兵一途。而交战中退兵向来是最为困难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形成崩溃,兵败如山倒。
如果此次来进剿的明军只有这一路那还好说,但眼下这一路偏偏只是明军四路大军之中的其中一路,而且兵力还不算很强,李成梁、曹簠两路才是真正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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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般局面下,努尔哈赤不仅需要战胜,而且还不能遭到重大损失,否则这场仗根本不可能继续。正因如此,努尔哈赤一见麻承勋部精锐异常,就只能临时做出一点调整,寄希望于以精兵直取敌军主将而快速战胜。
安费扬古起身,亲自举起一面黑旗开始给山谷对面的额亦都打旗语。此时努尔哈赤麾下人口兵力都还很有限,还没搞出八旗制度,牛录虽然已经有了,但麾下所用的旗帜还是最早的黑旗。
安费扬古这边摇了摇旗语,对面的额亦都很快也以黑旗回答领命,双方又开始陷入沉默的隐蔽之中。
明军越来越近了,麻承勋所在的位置也很快暴露出来。与往常一样,麻承勋虽然不是走在队伍的头一个,却也是走在第一批,身边的都是他的亲兵,最前头则是一队探马。
不过这一次南下,麻承勋连探马都只是在扎营过夜时使用,平时由于全军突进,速度过快,也没探马多少事了,因此只下意识在前方安排了一队。
山谷两侧的建州军队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屏息凝视,却不料就在此时,明军马队后方忽然一骑越出,快速跑到麻承勋身边,马上骑士似乎与麻承勋说了什么话,还比划着朝前面山谷窄口处指了指。
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同时心道:不好!
这时麻承勋似乎不想听那人说的话,摆了摆手又打算继续前进。努尔哈赤刚把心放回肚子里,谁料那骑士竟然不肯罢休,一手拉住麻承勋的马缰,另一只手更加快速地比划着什么,显然正在力劝。
安费扬古大怒,对努尔哈赤道:“此人必是那认贼作父的苏完费英东!”
努尔哈赤沉沉点头,对方的身份不难猜测。即便他身上穿的罩甲与明军一模一样,但里头的底衣却是满洲款式,脑后的辫子也绝非明人能有。此时此刻的明军之中,能做此打扮,还能拉住麻承勋的马缰力劝之人,舍他其谁?
努尔哈赤握紧手中的钢刀又看了看,远处麻承勋虽然显得有些焦躁,但似乎已经被费英东劝住,伸手朝前一指,队伍前方的探马队便立刻启动,纷纷一夹马腹往窄口处而来。
努尔哈赤猛然站起,喝道:“时不我待,立刻动手!”
安费扬古一跃而起,高声喊道:“大贝勒有令,直取敌军主将!建州勇士们,随我建功立业——杀!”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这边发动之时,山谷对面的额亦都部也爆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在黑色大旗的引领下斜刺刺冲出山林,直奔麻承勋而去。
建州兵的作战方式与麻承勋多次交手的蒙古人有很大的不同。此时建州骑兵不多,长在步卒,而步卒则分两类,一类是近战持刀、盾者,一类是持弓而负刀者。
前者专司近战,但并不是如戚家军一般,持刀的持刀,持盾的持盾,建州是合二为一的做法,这一类士卒负责左手持盾开路,逼近之后以右手刀杀敌;后者则先随前者逼近,待进入弓箭射程则开弓射箭,若进入白刃战则弃弓,从背上卸下刀来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