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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8年的《利氏致罗马总会长神父书》则记载:“今年初,我曾把大张《世界地图》呈献给中国皇帝(万历),皇帝非常高兴,便命工匠照我呈献的地图刻版,不久便印了不少张,很多殿中都挂起了《世界地图》。”
由此可见,不仅民间、士林欢迎西学,而且万历帝本人也对此颇感兴趣,并毫不排斥。
当时,除了神学书籍之外,利玛窦的其他西学,都能吸引明朝文人的兴趣,甚至利玛窦的很多书籍,明朝文人都会主动印刷传播。比如为利玛窦赢得巨大声誉的第一部哲理书《交友论》,就曾被反复印刷。
除了利玛窦的书籍之外,其他传教士的非传教内容的西学书籍也很受欢迎,比如意大利传教士艾儒略翻译的《职方外纪》,就引起了明朝文人的极大热情。
令人遗憾的是,这本书中提到了欧洲的众多主要国家,竟然连乌克兰、斯堪的纳维亚诸国与希腊等都包括了,但到了鸦片战争时期,清朝道光帝和他的臣子们却连英国在哪都不知道!
在这种疯狂的学习之中,明末中国和欧洲在数学、天文学和物理学上的发展水平已经没有显着的差异。莱布尼茨1697年在《中国近事》序言中便说了,“中国这一文明古国与欧洲难分高下,双方处于对等的较量中”。
当然,即便明朝与欧洲有一些差距,关系也不大。原因很简单,明人并没有自恃天朝而盲目自大,明朝文人有好奇心,更有追赶的雄心——哪怕在原历史上没有高务实带来的改变。举两个例子就能显而易见:
其一,在和葡萄牙、荷兰等殖民者的交战中,明人认识到只有加强武器装备才是“制夷”的不二法门,因此热心学习、引进西方的火器,并迅速缩小了双方的差距。与葡萄牙的屯门海战中,汪鋐第一个提出“师夷制夷”,引进葡萄牙大炮,最终打败了葡萄牙舰队。
其二,在与西方传教士交往过程中,明朝人认识到了自身的不足和落后之处。故1629年时,徐光启给崇祯皇帝的奏折中便提出“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足可称得上是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可见,当时不少文人已经意识到了问题,并提出了解决方案,这就是开放的态度,与鞑清那种不管不问,偏偏坚信自己“老子天下第一”的诡异自信心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海国图志》在中日的不同命运,充分说明了这种差别。
明治维新前后,日本如饥似渴的想要了解学习西方,与晚明中国对待西方的态度一样。《海国图志》在清朝滞销,根本就卖不出去,但拉到日本之后却立即脱销,几次加版印刷都不够卖,犹如明末利玛窦的书籍一般热销。
态度是否决定一切暂且不说,但端正的态度一定是成功的基础,基础若都没有,成功从何谈起?
朱应枫虽然是“愚昧落后的传统贵族阶层”人物,但他一个爱搞海贸的人,对西方事务的关心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京华出版印刷的“世界地图”他几乎能脱手画出来。
[注:不过此时京华的“世界地图”因为高务实的刻意隐瞒而并没有画全,如澳洲就完全是“一团迷雾”状态,而美洲也只画了个大概轮廓,非洲的内陆部分同样刻意画成了一团迷雾。大致上来说,京华版的世界地图只是基于此时欧洲对世界认知的“轮廓修正版”。]
换个角度来说,朱应枫现在的表现,也说明高务实“带动勋贵阶层走向开放”已经取得了一定的、阶段性的成果。
他们不再是赚了银子就买田,而是继续投入商贸,以期获得更大的利益。因为要投资商贸,从自身利益考虑也就需要更多的了解西方,故此高务实的“利益驱动改革”就在他们的主观思想上取得了成功。
此时此刻,朱应枫直接把本次谈判定义为“商谈马尼拉城投降与贵国战俘释放等相关事宜”,也是出被高务实经常在北洋海贸同盟中所宣扬的观点所影响:西方人的礼仪浮于表面,他们的态度大多时候决定于战场上双方的实际表现。
简单的说,就是谁拳头大,谁说话就可以硬气,此即“夷狄畏威而不怀德”是也。
夷狄果然是畏威而不怀德的,德维拉总督虽然一肚子不爽,但眼下海战大败,“水淹七军”的威胁又如高悬他头顶之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使他不得不默认朱应枫的说法,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如您所愿,阁下。”
不过顿了一顿,德维拉总督却实在忍不住他的欧洲人传统,问道:“阁下,虽然我已经明确知晓您的高贵出身,但出于称呼方便,我还是希望更确切地知道您本人的爵位。”
这句话翻译给朱应枫之后,后者便有些为难。大明朝一贯吝惜爵赏(除了明末大乱时期),国公虽然地位尊贵,但享有继承权的“世子”也只有一人,这位世子正式的称谓就是“某国公世子”,而平时可以被以俗语尊称为“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