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已经想好,我的领地就在近江,因此我要设法回去。当然,在赶回近江途中,顺便去伏见也不难……”
听了三成之言,佐竹义宣有些发呆,皱眉道:“请恕我先打断一下。治部大人既然这般想,那就好办。总之,先赶到伏见,再到左府在向岛的府邸暂避。此前不也如此吗,正因为治部大人一直待在大纳言府中,他们才没敢怎么样。”
“佐竹大人,你说话要注意些。我并非因为惧怕那些暴徒才到大纳言府邸。我是为了丰臣氏的前途,担心大纳言的病情才日日守护。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认为,实在令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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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失言!”义宣怕愈辩愈急,率直道歉道:“那就请快些动身吧。我已经着人备好了船只……”
“且慢。”三成转向景胜,道:“若上杉大人也同意,三成就只好先到左府处走一趟。当然,我并非前去避难,也非是前去求救。左府乃是煽动暴徒作乱的主谋,我乃前去申斥……你们有何异议?”
景胜绷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不是?明知左府乃暴徒主谋,却还要到他那里去避难,岂不成了世人眼中的‘穷鸟’?三成不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的傻瓜。我要堂堂正正前去责问,以三大老、五奉行总代表的名义,前去责问于他,让他命令七将停止暴乱……哼,我并非无路可逃的穷鸟,而是勇往直前的猛禽。您以为呢,上杉大人?”
景胜看也不看三成,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头道:“好。总之先避免骚乱。”
真到了家康面前,三成果能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家康吗?景胜深表怀疑。
三成又看了佐竹义宣一眼,这才坦然站起身,傲然道:“我再说一遍,三成绝非因为惧怕那些暴徒才躲避。这一点,还请诸位一定要弄清楚。”说完,他转向秀家,寻求赞同。
真不愧是治部少辅!秀家感慨地仰望着三成。年轻的他,哪能察觉三成的苦恼?
义宣也松了口气,道:“那么,送治部大人去伏见的任务,就交给我义宣了。上杉大人、字喜多大人,我等先行告辞。”言罢,恭敬地施了一礼,站起身来。
从大门出来,天空已被厚厚的云层遮蔽,一颗星辰也无,但温暖的春风一阵阵吹拂过来,倒也让人心情舒畅了几分。
“是南风。运气不错,正好顺风而下。”义宣边跑向河道,边喃喃自语。
三成不曾回答,只以沉默应对。
在众人的面前显出鸿鹄之志的猛禽,实则一只无处可逃的穷鸟,终要躲到家康羽翼之下……三成非常清楚,眼下除了伏见,自己已无处见容。正因如此,他的心绪毫不轻松。
“所有船夫都是亲信,请大人放心。”义宣站在岸上,向漂浮在黯淡的水面上的一只载重约三十石的船只挥了挥手,那船立刻靠到岸边,有人把踏板架到岸上。
“河道上有无异样?”
“启禀大人,一切正常。”
“那就好。今日有重要的客人,行船定要多加小心。”
“遵命!”船头的武士应一声。义宣又简单交代几句,便催促三成赶紧上船。三成默默等船夫把踏板收进船里,盘腿坐在铺着毛毡的桅杆下。
船离开河岸,耳边传来船桨轻轻划水的声音。三成浑身僵硬:他一生历险,却从未如此惊慌。那个他最为痛恨之人,身体肥硕、全身散发着鲵鱼气味……如今自己竟要靠此人的庇护。
可是,家康的家臣能让自己和家康见面吗?是否有暗杀者举刀相向?抑或与家康见了面,也会在返回时遭遇毒手?
“治部大人,您冷吗?”听义宣一问,三成才发现自己像是在发烧,全身汗湿。
“不冷。只是风有些热,出了一身汗。”
“治部大人,我还是觉得,咱们最好不要主动惹怒左府,尤其是此刻,实在无此必要啊。”
三成默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