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默不作声,垂眼看着他。

御书房中,一时间只剩下关朋‘砰砰砰’的磕头声。

皇帝却不为所动,很快,关朋的额头便有血迹渗出。

“行了,别脏了朕的地。”

皇帝幽冷的声音传出,关朋停下,只是,脸上血水泪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打湿了衣襟。

皇帝重新坐回案牍后,眼眸微眯。

此时,皇帝心里有些犯难,按理说,关兴言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关家的子嗣断然没有放出去的理由。

把别人的爹都杀了,难道还能指望儿子不怨恨皇帝?

这是正常人都会考虑到的。

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在朝堂之上,皇帝已经给了江河台阶,没想到江小二这个臭小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保下关朋。

此番对话,皇帝也并没有看出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至于安置胡人的事情,皇帝也不相信,没了他关朋,难道就做不成吗?

这可未必。

一个关朋,皇帝并不担心,让皇帝担心的是,江河拼死保下的关朋,最后成了白眼狼,到时候再反噬了江家,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良久,皇帝垂下眼帘,轻声道:“若是朕饶你一命,你如何报答江河?”

关朋茫然地抬起头。

他有些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在他的心中,关家无论是谁,都已经完蛋了,都是死人一个了。

无论是谁,没有人能保下关家,包括江河。

却没想到,皇帝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他到底还是二十几岁的人,不是江河那等妖孽,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说话。”皇帝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关朋想了想,开口道:“罪臣不知。”

皇帝冷笑:“对于一个救了你一命的人,你竟然不知道如何报答他?”

关朋嘴角嗫嚅,喃喃道:“罪臣不敢欺瞒陛下,确实不知,在罪臣的心里,其实罪臣已是死人一个,说些做牛做马的话,都是些空话,若是陛下饶罪臣一命,罪臣确实不知余生如何报答江总旗。”

关朋这是说的心里话,怎么报答?以命抵命?人家不需要,用银子?

江河缺银子吗?显然是不缺的。

人出去了,自己孑然一身,往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建安伯,是陛下的宠臣,自己用什么报答他?

皇帝一时间默然,他没想到关朋会有这样的说法,哪怕关朋说上两句场面话,他都能接受。

他拿起案牍上关于关朋的记录,翻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