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说太平道决定在四月中旬起兵谋反,以“黄巾”为号,荆州的南阳、冀州的魏郡、豫州的颍川、兖州的陈留、青州的临淄、徐州的彭城、扬州的九江、并州的上党等重郡会群起响应,在此之前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刺杀天子,则朝野震动,太平道众乘乱而起,横扫中原。
一片寂静。
张温和刘虞瞬间发现,他们在最错误的实际做了一件最错误的事情。
天下间即将掀起腥风血雨,而他们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何苗下手、对何进下手,甚至还发生了谋刺天子的重案。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想着攻击同僚,简直自寻死路。
张温心思如石沉大海,越发无地,天子之怒可是寻常,一不留神,在场七位大臣尽数要诛灭九族。
刘虞本是皇室宗亲,深受刘宏喜爱,否则也不会把卫尉的位子交给他,可是刘宏在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显然并没有告知刘虞,很明显刘虞只是天子的棋子,迷惑满朝臣子。天子还有后手,而且后手一定带着磅礴之力,怒斩而下。
“证据何在?朕……只要证据。”
天子声音仍是冷漠,看似公平模样,所有人却都明白,他仍是向着何进。
何进秉身行礼道:“臣尚不能提供证据。帝都之内必有反贼的内应,否则被反贼得知臣的内应,只怕得不偿失。”
“何公。”盖勋冷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盖勋心知这是何进的反攻,也知此时绝不能说话,否则会适得其反。但他为人正直,忠心耿耿,实在不能容忍何进如此得寸进尺。
何进看了一眼盖勋,轻声笑道:“盖公,你这是不信任本卿?”
盖勋心中冷笑,一个屠夫,让他如何相信,梁冀之乱将去不久,又一个外戚出现了,如何可能不让百官忌惮?淡淡道:“何公,梁冀之乱刚去不久,当警醒!”
张温、刘虞登时心知不好。盖勋人品、德行皆是帝都知名的一等一,却是过于刚正,此时正是犯了天子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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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看着盖勋,微微拧着眉头:“盖卿……你这是说朕——又培养了一个梁冀是么?”
盖勋身体瞬间僵住,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落下。早年间,天子登基时,大将军窦武权倾朝野,诸方势力联手方才将之铲除,如今盖勋提起梁冀,在天子耳中,便如同是提醒,免得自己的子孙后代和自己一样下场。
这般言语,已算得上君前失仪了。
“臣不敢。”盖勋匆忙跪倒,言语却极为冷静:“臣未有此意。”
“朕知道你不敢。”天子轻蔑一笑,道:“何爱卿唯恐出动北军打草惊蛇,调动禁军护卫亦是不妥,是以调动两百刺奸缇骑以清查刺客,想不到刺客竟能杀死宫廷禁卫千余人,而这两百缇骑却丝毫不见踪影……”
目光流转,如针如芒,直刺入盖勋的心底:“爱卿,你倒是说说,朕当如何?”
“臣绝无反心!”
盖勋心思向来缜密,却不曾想到过竟然是天子下手,一时间虽是冷静,却不知如何反驳。他虽是身正,面对如此丝丝入扣,却难以自辨清白。张温等人虽然知晓盖勋为人,却知道此时万万不能替他辩解。盖勋名震帝都,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否则也不会处处针对何进。如果尚未确定,集众臣之力自然救得,若是此时因为盖勋而被天子抓住把柄按了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再加上盖勋已受“私通逆贼”嫌疑,到时候只怕不是能不能救人的事情了。
眼见得众臣无话可说,天子心中冷笑,道:“爱卿,你先回家歇几日罢,带事情清楚,朕会还你公道。”不待盖勋言语,又看着何苗道:“何爱卿,你做越骑校尉有段时间了,此次你有一份功劳,倒是可以接河南尹的担子了,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何进是河南尹,如果把河南尹交给何苗,那——何进呢?
张温刹那间就明白了天子要做什么,天子……终于要出手了。
张温想得到,其他几人自然也想得到。刘虞竭力稳住心神,天子此次连番设计,志在必得,凭他们几个只怕挡不住天子威逼,躬身道:“陛下,此事不妨留到朝会再商议,二千石任免调动,总该朝堂上解决。”
天子自然听出刘虞的心思,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然。”
刘虞再次与张温互视一眼,彼此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深深恐惧。
“至于另一位何爱卿么……”
天子又转头看向何进,嘴角笑意更甚:“身为河南尹,竟然能查出谋反之事,如此眼光思路也颇是少见,既然太平道反心已现,兵乱将起,朕看爱卿倒是可以当当这大将军。”
鸦雀无声。
张温猜中了,盖勋也猜中了:这个大将军,天子拿定了。
可是他们无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