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容器的独白

希望行纪 零崎圆 1664 字 2个月前

我是爱丽丝。

爱丽丝·凡·西斯法利亚。

我的父亲是昌格纳·凡·西斯法利亚。

我的母亲没有见过我几次,也从未和我说过话,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

大概,直到临死前,那个女人都一直害怕着我,同时也对我抱着无尽的憎恨。

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没有因为母亲的事情发过一次脾气。

死了就死了。

就像深秋的蚊子,在骤降的气温中大片大片的冻死。

不得不死。

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觉得母亲的死和蚊子的死有什么不同。

这在我看来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况且,我还有爱我的父亲在。

父亲昌格纳是一位伟大的音乐家,人们都说他是个天才,但他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时间陪伴我,以我为核心编织生活的节律。

他对我很好,还教我音乐。

我没有母亲,没有朋友,没有除了父亲以外能叫得出名字的熟人。

很小的时候,我就隐约知道,身边的人们因为父亲的命令而不敢接近我,只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他们站在另一座山上,对着我喊话。

那声音太模糊,听不清楚。

也对,他们根本不想让我听清楚,只是做出来一个向我喊话的姿态,唱着自个儿的快乐山歌。

父亲希望我保持纯粹的心灵。

“浸润着高贵音乐的灵魂将会升往美丽的国度。”

“软绵绵的云朵,美丽的小花,高耸的山脉。”

“被噪音充斥的灵魂将会落向充满尖刀和烈火的地方。”

“那里尽是疼痛和悲惨的事情,到处遍布着阴暗而低矮的小丘。”

音乐能够给予人灵魂的升华,它是沟通天上与凡间的桥梁。

借由音乐,我将得到真正的启示。

但有一次。

只有那一次,父亲用了那一种……反正很可怕,我无法形容他的态度。

当时,我问他说:

“呐,如果人的灵魂被天堂和地狱都拒绝的时候,它会去哪呢?应该怎么办?”

父亲生气了。

现在想来,父亲生气背后隐藏着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助的恐慌。

“不可能有那种人!”

他断言道。

“绝无可能!人要么去天国,要么堕入深渊,没有第三种!”

“爱丽丝!”

他死死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也不想成为那种不存在的人,你也想去美丽的天国,不是吗?”

“……嗯。”

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明白了父亲一直以来对我很好的原因。

他大概是在期待什么。

期待着某个未定形的轮廓从空想走向现实的瞬间,并享受着这个容器被填满的过程。

如果能有所进展,自然要感到高兴,并且加倍努力,以期早日达成。

如果陷入了迟滞,那也要笑脸相迎,乐观向上,用尽一切手段向成功的顶峰攀登。

所以……

当我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父亲长期以来积累的压力——那种无言的焦躁,终于还是短暂地爆发了。

所幸,他没有失魂落魄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