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凉与慕琬赶了一段路,慕琬还为他放慢了节奏。从这里到雪砚池大约需要二刻。走了不知有没有一半,默凉的那盏灯忽然被风吹灭了。于是他们停下来,慕琬准备从自己的灯里取出半支蜡烛帮他点上。可又来了一阵风,火苗跃然于纸面,将这灯笼直接点燃了。她条件反射松开手,火灯笼掉到地上,在地面上划开了一道弧状的火焰。
火焰正好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很难让人觉得不是故意的。
“我们又见面了。”
从火焰中一跃而出的,是那张美丽女妖的面庞。她微卷的头发在月光下仿佛也散发着黯淡的光,双翼时而扑扇着,令那自下而上的火光衬得面容阴森扭曲。
“又是你?”慕琬发出愤怒的谴责,“你何时混入雪砚谷中?!”
“呀,为什么只针对我呀?你们的防守形同虚设,想进来几人进来几人,想怎么进来就怎么进来,简直像是敞开大门欢迎路人似的,怎么反过头来怪我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姽娥会出现在这里——在这时。他们都是昨夜才知道消息的,默凉更是今天才猜出来,为何姽娥……或说朽月君那里,就已经知道这一切了?是施无弃放置香炉时,他们就已经……但说实话,单单将范围定位在雪砚谷也不难。只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巧得令人困惑。
“今日伤我谷中弟子的就是你?”
慕琬是在说下午有弟子晕倒的那件事。
“你空口无凭,蔑我清白。我可是从飞进这里的那一刻起,连一个野兔的毛都没伤过。你如此嫁祸于人,着实过分。可要我说呀,伤你弟子的人多了去,随便哪个猫猫狗狗都能对付他们。唉,是不是雪砚宗的人都太弱了呀?自从上个掌门走了以后,便一蹶不振了吧。”
姽娥的发言频频在慕琬的底线上踩踏,惹得她怒火中烧。
可由此也不难察觉,那些鬼魅般的视线……莫非是真实存在的。
入侵者不止一个。
至于默凉,则陷入了一种空洞的、深深的彷徨中。
黛鸾的剑上沾着血,一滴一滴落进土里。
她身上有伤,很多,但都不深。她也没有真正地杀过人,但面对一个两个气势汹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歹人,求生的本能比起后天的良知更加真切。
光太暗了,她看不清,何况那些人都蒙着脸,是真正的歹徒的样子。他们武功很强,但也不算太强,只是人数众多,少说六七个,她只得拼死招架。近身战的时候,她能看到那些人衣襟的叠法,知道是左衽门要她的命。可她究竟是惊动了什么人,令对方如此兴师动众也要取她性命?
想必,只能是……那些潜藏在黛峦城城王府中的恶人吧。
夜太黑了,凭她睁大眼睛也只能看清往来繁复的影子。大多数时候,她判断那些兵器的走向都是依靠自己的直觉,或说灵力带给她的感触。但她实战着实太少,真动起手来也没什么自信。一个两个还行,这没玩没了的一大群可就令人心里发慌。疏影在微弱的月光下轻轻婆娑,远处传来鸿鸟啼破天际的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