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柳声寒大气也不敢喘。
“记得国君吗?”她小声对傲颜说,“他能梦到自己的家人。”
“记得啊,但……什么?”
傲颜似乎明白了一些事。
国君的蜡烛必须按顺序点燃,这决定着人们的出场次序。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能够出现在国君的梦中。君傲颜也有蜡烛,但只是用于安神,就像歌沉国太后用的那种一样。她梦不到自己的父亲,白涯可以。而所有人的蜡烛,都由香神乾闼婆赏赐,都出自那个炼药厂。
白砂死了。
“我妹妹让我告诉你,她说你爹一直都在你身边呢。”
没有任何理由,这句话十分唐突地跌入他的脑海,溅起层层涟漪,无法平息。
紧接着,簇拥成滚滚巨浪,将说这句话的茗茗、乾闼婆、紧那罗、君乱酒、白涯记忆中的父亲,和他自己,统统裹挟,淹没,掀到比天还高,比海更深的地方。世界外的地方。
“咣当!”
君傲颜的陌刀砸在地上,惊起了躲在椅子下的老鼠。
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左衽门杀手,号称坚臂斩铁的白爷,已经死了。
茗茗的妹妹苼苼,他体内另一个鬼魂般的人格,真的能看到白涯身边的什么吗?他们都不得而知,也无处去问,即使问到了,也毫无意义。人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返魂香也不能将谁完完全全地救回来。
君傲颜甚至不敢看白涯一眼,她的视线无处安放。她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父亲还活着而庆幸,白涯也绝不可能为此就记恨她。但她心虚,且原因不明。因为君乱酒不是她的生父,却依然光鲜地活着,她还是有爹的、有家的孩子——作为这样的孩子,恬不知耻地活着。
不……他们不会这么想,都不会这么想。他们不论谁都会在第一时间否定这个念头。
但要否定,就必须先存在,再加以否认。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做出这个设想。即使知道答案,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还是无法退却。还有一点——即他们三个、四个人,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幻梦一场,都失去了价值。他们只是在为一个死人奔波而已,毫无意义。
祈焕的消失,毫无意义。
“走。”
白涯忽然站起来,顺手捡起了君傲颜的刀,直直递给她。君傲颜犹豫地接过来。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棉花一样柔软,根本连刀柄都握不住。碰到白涯的手时,傲颜发现,他的手才是如铁一般坚硬,一般寒冷的,几乎要融入这把沉重的刀里。
“去、去哪儿?”
“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