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吟鹓既觉得自己的脑袋空荡荡的,什么也无法思考;又觉得脑子被塞得很满,黏稠得怎么都梳理不清。
先是她们赶路,去找一个不知能不能找到的人,还要通过他去找更多人……在还不知有没有希望到达目的地时,聆鹓就病了。她很担心,她是清楚的,就连现在这样难以思考的状态也能牢牢抓住这种揪心的感觉。她们耽搁了行程,她去给聆鹓买药、煎药,然后莫名就被带到这个地方。这一切,可能与鬼仙姑的推算有关,也可能没有。但她已经确切知道的是,忱星开始对这段雇佣关系产生了质疑。
然后她得到一小包白色的药粉——少得可怜的、成分不明的药粉。最后,她遇到了水无君,这个曾经对自己照顾有加,自己却不辞而别的六道无常。她诚然是愧疚的,甚至因为无法用语言表达而难过不已。可紧接着,她便知道了妹妹所结识那些友人的消息。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她摇摇头,很难说是想把杂乱的思绪从脑海里驱逐,还是让它们变得更乱了。
她还提到南国,提到邪神,提到……
“摩睺罗迦早就死了,”忱星放下杯子说,“被神无君所弑。这点,你我都心知肚明。”
“确切地说,是摩睺罗迦的幻影。”水无君道,“妄语利用地宫留下的阵法,还有从殁影阁讨来的妖术,以及……‘阵引’,复现了那个怪物。”
“他想做什么?在南国?”
“让蟒神现世,或许并非他原本的目的。这个举动,或许只是单纯地制造混乱罢了。霜月君拼尽全力保全了赤真珠,没能让摩睺罗迦元神归位,已实属不易。百骸主从法器香炉中窥见预言的一隅,也赶到那里,处理了许多失控的偶人半成品——或是废品。”
“那么,‘阵引’是?”
所谓阵引正如药引,也不是所有的阵法都需要它。有时候,一个法阵只要足够复杂,有着不同的“引”,便能激发出不同的效果。摩睺罗迦所篡改的法阵无异是复杂的,而无庸蓝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原本已经消逝的存在投射到现世中来。
水无君又看向吟鹓。吟鹓原本在晃神,在被这种目光注视时,她突然一个激灵。
“是鬼手的血。”
水无君没有点名道姓,可话说到这儿,听者都已心知肚明。那一刻,吟鹓原本在纠结的一切事都完全消散,只留下一个念头。
聆鹓确乎是受苦了。
她本是知道的,聆鹓原原本本地给她们讲述过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可是,倘若不回头提及那些让人痛苦的过往,那种痛苦本身,暂时可以被眼前的平静掩盖。当它重新浮出水面时,她便无法随着受害者一起逃避了。
“殁影阁……终归只能说,他们提供技艺、蛊术、药方之类的东西。”忱星端着酒杯思考着,“就像用刀杀了人,不能说卖刀的有罪。这件事,就算与他们的联系再密切,回头清算起来,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水无君阐释道:“我们都很清楚,皋月君与她的手下一直游走在规矩的界限上。可能从外人看来,他们是仗着那位大人庇护六道无常,才这般放肆,为所欲为。实际上,那位大人也一直在关注殁影阁的活动。祂不会横加干涉,有时也默许许多会引发祸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