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月君!她三两步跑了上去,多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她终于明白,百骸主的预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它的确以某种形式得到了应验,只可惜见到他的,仅自己一人。
“坐吧,傻丫头。”他嗔责道,“你可险些丢了性命呢!”
吟鹓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被责罚的学生。但极月君很快发出一声轻叹。他摇着头,隔着幕布看不透他的眼神。
“你从六道灵脉的夹缝中出来。若不是我恰巧就在附近,你真要命丧于此了。那处灵脉在水底,不必多说,你在另一边,若不是被恶意陷害,便一定是失足使然。倘若知道这里的出口在池塘中,你是绝不会冒这个险的。”
吟鹓点了点头,但极月君也看不见什么。但他既然能这么说,一定也大致推测出了自己的处境。她多想将自己的遭遇说出口,或写下来。不论选择什么,他们二人依然无法得到有效的沟通。吟鹓有些茫然,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现在的她是那样安全,不会有事。
“这位老姑娘,是我的旧相识了。你身上的衣服也是她帮你换的,可不要多想呢。”
吟鹓有点想笑,她怎么会质疑这些呢。
“我啊,大略知道你的情况……”极月君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曾有几个徒弟,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从未听过。其中一位,就如你这样口不能说。她也有个姐妹,不过,是亲生的。她的姐妹耳不能闻,却可以将我们的意思轻巧地传达给彼此。啊……突然说这些,好像也与当下的事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是我一个‘老人家’怀旧的无病呻吟吧。”
说罢,他站起身,望向庭院之外更遥远的地方。这屋子很偏僻了,再往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是枯黄色的,没有常绿的植物生长于此。一切都呈现出微妙的萧条感,让吟鹓的心里也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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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看风景,而是将头转向了极月君。极月君的眼睛分明看不清楚,但他的视线好像切实存在,并且穿过了眼幕,凝望着常人无法触及的地方。他的神情有些忧愁,有些伤感,但又好像没有……没有那么的悲戚。他揣着手,一袭青衣在这了无生机的庭院内,像枯木逢春新生的嫩芽。只是生在秋天里的芽叶,终究……是会让人觉得哀愁。
吟鹓感到一阵恍惚。这样的景象,与她在香炉的预言中窥见的如出一辙。它果然以某种形式得到了应验。她张开口,想“说”什么,即便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但这样的习惯根深蒂固,她从未加以矫正,就像她笃定自己哪天能恢复如初似的。
极月君倒是先开口了:“啊,说说你的事吧。唔,你现在很想回家,是不是?”
吟鹓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又否定了这念头,飞快地摇头,像个拨浪鼓似的。极月君虽然看不到,但他能以其他更敏感的方式察觉到吟鹓的反应。甚至,不用看,他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他轻声说道:
“我理解你思乡的心,也知道,你舍不得扔下自己的妹妹和友人。那样的话,即使在温暖的家中被至亲的关怀簇拥,你的心也无法安宁。实际上,我们的确不能就这样将你送回家中……你体内蕴含着你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或说,一种诅咒。你应当已经察觉,与你的前世有关,那是她死后心中烙下的执念。你与迦楼罗之心的持有者相遇,也相当于续上了你们前世的缘分。按道理说,这样一来……你的诅咒应当解开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