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小凶罢了。大约只是虚惊一场,不必在意。你回去休整一下,慢吞吞地出发也不是什么问题。在那里,可能有我的一位老朋友……我能听到他的铃声。”
极月君说的话,与他那悠然的态度,并不能让莫惟明感觉好受些。他不曾明确地对他说过,自己和梧惠在霏云轩见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但极月君那种难以言说的从容,给他一种莫名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感受。当然,是在极月君自己的掌握中。
“放宽心,先回去睡吧。”
这是极月君说的最后一句话。大概真的是困了,莫惟明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朝着回家的方向走了两步。但他清醒过来,猛扭过头。他大概还是……需要报警。也可能不用?莫惟明开始想起来,庚金,指的可能是与刀枪剑戟相关的武地。那的确是自己原本的目的地没错。
但是,等一下,为什么对这方面的知识会有印象呢……好像在很久之前,作为课外消遣的读物看过。但他没记住多少,因为比起这些,还是立刻能用上的公式比较有趣。
熙攘的人群中,极月君又仿佛能看到他一样,朝着他的方向挥挥衣袖,像是告别,也像是让他放心回去。莫惟明真怕自己会错了意,也怕这只是自己太困产生的幻觉。但极月君并未在人群中消散,而是继续吆喝着招呼人们前来算卦,就像每个算命先生都会做的那样。
莫惟明真的需要休息。这样的身体一定不足以支撑他去造访极月君说的地方。他决意明日请假,休息好后直接过去。如此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四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浑浑噩噩。他知道自己担心的不仅是梧惠的安危,更值得在意的,是那种未知的力量。
未知的事物都是值得恐惧的。千年来,万年来,人们都在与未知抗争。而这世上,唯有人类这样的生物,其好奇心能胜于万物。建立秩序,书写伦理道德,或协助、或制约这份好奇,以推动对未知的破译。于是,人类得以走到今日。他的父亲如此,他亦如此。
她为什么会消失?去了哪儿?什么原理?是谁做的?为什么?一切幻想的志怪小说中,那些天马行空且夸大其词的故事,有多少是过往曾经真实发生的?六道无常是存在的,他如今见了,认知了,熟识了。还有很多他所未见过的、不曾相信的事,也许终有一日会见到,会相信。这一天很快了,甚至已经发生……从梧惠消失的那一刻起。
也或许可以追溯到,从她能“看到”的那一刻起。
再睁眼时,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淡化了些。即便精神意志还是沉重的,但莫惟明觉得,自己能多走两步路了。没收拾太多东西,他轻装上阵,徒步走向那座极月君所提的庙宇。他来到曜州这么多年,几乎从未涉足过任何宗教场所。除了之前的教堂,还有更早些时候,在假期陪着同事去道观里烧过香。拜的哪路神仙,他是一个也不认识。
极月君,该不会是让他去问佛祖,梧惠到底去哪儿了吧。警察找不到的人,算命先生找不到的人,最终都要指向神学、玄学这样的路吗?也许吧。多少得不到答案的人,都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只是对莫惟明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莫玄微的研究所,似乎就是两个方向同时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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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这么多,也无法转移因体力消耗而涣散的注意力。
莫惟明实在不擅长体力活。他可以拿着刀在手术室站十个小时,腿不酸手不抖。让他跑步十分钟,那是要了他的命。看着鸟儿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他心生一丝可悲的嫉妒。
不过去往山顶的人不止他一个。大清早上山烧香拜佛的,多是些中老年人。恐怕在工作日有这等闲暇时光的,除了老人便是孩子了。他们上山的动作,真可谓身轻如燕,手脚利索得比他还快些。有一位老太太,倒是与他的速度不相上下。别看人家拄着拐,颤颤巍巍,脚底下却稳稳的,不像莫惟明,腿酸得恨不得大腿以下全部截肢。
但那老太太动作不停,他也一刻不好意思歇息。
“年轻人,平时不怎么锻炼吧?”
老太太竟主动搭话。她笑着看向莫惟明,令他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