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说的那些……在很多宗教学派里,已经很完善了吧?他们也是在推断的基础上自立门户,延伸出了多种教义,以满足各种宗教活动的需要。但是,这说到底就是个工具。造福百姓也好,敛财发迹也好,青史留名也好,他们都各有目的。而你呢?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任何人都不可能为了研究而研究,连你的父亲也不例外。之后呢?你又有什么资源,来实现你的那个目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一无所有。”莫惟明说,“可是,我就不能为了研究而研究吗?在探索解惑的过程中,我也会获得成就感,这难道不算目的的一种吗?能造福百姓当然是好事。但,就算没资源,做不到,我也不想放弃。”
凉月君的双手按住脑袋,露出苦恼的神色。
“所以说,就是你这种人才最麻烦……”
“为什么?”
“我太熟悉了。”凉月君放下一只手,另一只手仍撑着头,“我生前就总和这种同事吵架。尤其是,我也是这之中的一员……我太理解你了,所以才讨厌。”
莫惟明低声说:“您可以讨厌我。只要您乐意帮我一把。”
“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论是哪种。算了,闯祸了你也不会甘心。我只能说,这种东西是没办法深入研究的。就算把图书馆有关的书都替你选好了,摊到你的面前,你也会发现里面有许多矛盾的地方。难道要我一条条指出来告诉你孰对孰错?别做梦了。我劝你啊,该干嘛干嘛,尽早打消你的念头。”
“那我是不会甘心的。”莫惟明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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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傻小子。要证明一个假说,光靠经验和推算是不行的,需要大量的实验支撑才行。到最后,还可能是错的。就算得到证明,建立在这之上的立项与开发,还需要你难以估量的资源。等你和你的团队烧空了钱,浪空了精力,又未必拿得出成果。为后继无人的理论不断试错,是没有意义的。古往今来,这世上除了你爹一个办得到,再没第二个人了。”
“我……知道。我从未想过要做出和他一样的成绩,我只是想试着走走他的路。而且,”莫惟明从口袋中摸索起来,取出那张软趴趴的纸,“我已经知道,他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
这却触怒了凉月君。
砰地一下,莫惟明手中的纸骤然烧起。他因惊吓而松手,不等它落地,碧绿色的火焰顷刻间将其蚕食殆尽。惊魂未定的莫惟明后退了两步,坐在轮椅上的凉月君则缓缓迫近——即便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哪儿来的……谁给你的?那个人?这混帐,他竟然敢……他到底在想什么?那个疯子一天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我就知道,狗娘养的……”
即便如此,莫惟明还是握紧了拳,鼓起勇气说:
“我知道您参与了这个项目,我看到,有过乐理方面的记录报告。请您务必——”
凉月君突然发难。他再一扬手,一团幽暗的光砸到莫惟明的身上。不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身子都被这强烈的冲击力推到了墙上。先是一股暗绿的光环迎向他的胸腔;接着光环掠过周身,扩散时的力量像要将他的皮肤都剥离下来;最后,他的后背狠狠砸在墙上,整个人顺着墙滑落下来。剧痛令他无比清醒,却难以动弹。
更重要的是,从与那力量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耳边就炸开一道刺耳的杂音。像是将琴弦绷断的瞬间延长,夹杂了各式各样的、违和的乐声。甚至有近似指甲刮过黑板的摩擦声。
“怎么了?!”
梧惠紧张地冲进来,一眼就看到莫惟明坐在墙边,半晌动不了,眼镜也落到一边。她连忙过去将他手臂搭到肩上,努力将他撑起。莫惟明勉强配合着起身,另一手却捂着一侧耳朵。
“嗯?还能站起来?”凉月君抬起眼,“有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