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小子见面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和他对付不来。他从西洋留学回来,带着一身恶臭的傲慢。别看他现在有多谦卑,装模作样罢了!”
两人仔细回忆了一下,还是有些难将唐鸩那带着点儒气的形象与凉月君口中的人关联。
“我嘛,喜欢我们本土传统的玩意儿,对近海的东洋与南洋,也有不小的兴趣。基本上是我们过去的知识,传到那边,和他们当地的想法交互融合,诞生新的东西。本质上都是一套的,西洋、北洋则不然。我承认他们在医术上有着属于自己的智慧。可他张口闭口什么科学、什么药理……我就是个搞传统艺术的,没兴趣听他胡吹。”
“总感觉,你们研究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呢……”
“莫老是十分包容的,不管听起来有多么荒唐,他都愿意投入资金去探寻各种可能。所以,我们参与这个项目之前,根本就是在不同的团队,研究无关的方向。直到我们正式合作以后,皋月君还是用那一套思路,每天摆弄他的仪器、药剂、小刀剪子,鼓捣乱七八糟的实验,肢解各种各样的动物……我则继续琢磨乐理,制作不同的乐器,研究其发声的原理和方法,观察它对生物的不同影响。”
梧惠叹了口气:“结果你们都是在拿小动物做实验,也没差嘛。”
“动物实验还是很重要的。”莫惟明突然说话了,“它们的每一次牺牲,都是有意义的。虽然很残酷,但数百万、千万人的性命都可能得以拯救。我们需对此心怀感激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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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这不好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他们俩实际上干的事,不都一样么……”
“那还不是因为项目是同一个项目?”凉月君又翻起白眼,“除了动物,还有植物。植物亦有灵。不过动植物间的异同,是另外一个小组的课题。当信息量逐渐成熟……我们便开始在人的身上去实践那些理论。”
莫惟明与梧惠再度对视。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并不难猜。
“哪儿来的人?”他问得比梧惠还快。
“历史上的研究太没有效率了,因为他们只能用已经生病的、病故的人。这样的周期很长,人们的医学也止步不前。”凉月君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不过我理解你们。我也一样,觉得既然那些人为研究而死,也算发挥了自己的价值。不论成败与否,都是通往真相之路重要的砖石。我是觉得,既然已经做了贡献,便该有个体面的结局。就算是死,也该有个墓碑、有个纪念。反观某些人,才是把人当做耗材。有些人实在医不好,就算救回来也长睡不醒,却又要被投入其他实验。这难道不是最大的虚伪吗?”
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梧惠看向玉衡卿,她轻轻摇头,像是在对此表示不耻。但这之外,便无更多。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止步于惺惺作态。梧惠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想她。
“话虽如此,”莫惟明说,“你所说的体面、纪念,就是把人做成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