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纹路从洁白的球体间穿过,丝丝缕缕,如晕染的霞光。从这个拍摄角度看,宝珠上还有一个细小的孔洞,明显是用于穿线的。但是,梧惠可以肯定一点——这并不是她自己的珠子。她的珠子还寄存在施掌柜那里。虽然都是一颗白色的圆球,一缕拦腰的金线,可世上必然不存在两枚一模一样的金丝砗磲珠。
出于紧张,梧惠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是……神无君捐赠的吗?”
“是啊。神无君代表六道无常,捐赠了很多值钱的宝物。他们会将拍卖所得尽数交给慈善机构,由阳明商会牵头执行,多家报社为证。怎么,这跟你有关吗?”
梧惠不自觉地攥住了手,指甲微嵌到皮肉里,也浑然不觉。
她想到,那场长达数天的漫长的梦里……在蚀光,她与施无弃的对话。由于已经醒了太久,她不太能想得起具体的对话。大意是,梦中的施掌柜举了个什么例子,拿苹果,和神无君做对比……似乎有什么案件的凶手是神无君吗?
太模糊了。而且,有些古怪。就算他真的杀了什么人,犯下什么案子,似乎都与现在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可是为什么在梦里,被举例的人偏偏是他?现阶段的一切尚未发生,梦境不可能预知未来才对。就算是大脑的模拟……也不至于这么无端吧。
不行,想不明白。梧惠感到阵阵头疼。
“怎么了?身体不适吗。”羿昭辰的语气可没有半点关心的意思,“希望你的体质足够健康。别到了审讯的时候,没撑两轮就晕过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你敢滥用私刑?”
梧惠猛站起来,气势不小,连带着椅子发出巨大的摩擦声。羿昭辰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耸耸肩,淡淡地说:
“看来厅长在公关上花了不少心思。我还以为,我们的名声已经够臭了。”他端起原本给梧惠准备的水杯喝了一口,又说,“哦……也不一定,让那些能出去乱讲的人永远闭嘴就好了。这样成本更小。”
梧惠有些站不住了,但不止是因为恐惧。在诸多复杂的情感中,占据主导的是愤怒。即便有忧虑与惊惶的成分在,也只是因为她经过分析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着实不容乐观。没有任何可靠的人证、物证。恐怕在这里,屈打成招的事也不在少数。优异的治安条件背后一定由庞大的代价撑起,至于谁来支付,这无关紧要——反正哪一方都逃不掉。
她慢慢坐回去,劝自己冷静下来。羿昭辰的嘴角带着一丝属于胜利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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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客气地伸出手说:“但愿别刮花还算好看的脸。”
梧惠一巴掌扇过去。当然,因为桌子的距离很宽,她只是拍掉了对方的手。羿昭辰也不恼怒,只是笑着整理起面前的商品照片。梧惠知道,他并不是在借机占自己便宜——他只是故意选择自己厌恶的方式,给她心里添堵罢了。
“畜生。”
她直接骂了出来。
羿昭辰不会被这种水平的咒骂惹恼。见识过千奇百怪的真正的罪犯,他并不觉得一个小姑娘的脏话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心理威胁。
“不愧也是念过大学的,骂人就是有素质。还是见识太少了……你该看看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有战场上那些丧心病狂的疯子——不管是动口还是动手,你都逊色太多。不过你比我想象的更有骨气。胆子小的,早就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了。只不过,看你还能嘴硬多久,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配合调查’。”
梧惠已经不想说话了。她既不会服软,为自己不曾做过的事买单;她也不会过度反抗,因为除了将公安厅的人激怒之外,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虽然让羿昭辰噎住的时候,她心理还是非常愉快的,可当前的处境确实让她乐不出来。
“你先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随时叫我们——如果门口的助理没去吃饭的话。再过段时间,在调查有了新的进展,或是我们的耐心耗尽之后,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体面了。好自为之,‘美丽的女士’。”
说罢,羿昭辰拿走了杯子,离开了小小的“审讯室”,并反锁了门。
梧惠已经知道,就算求助羿晗英也是没有用的。他们都是警务人员,都是姓羿的血亲。不论晗英是否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她都只会站在公安厅的立场。
她无助地呆坐着,任凭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