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伍在古仍然没有舍身攻上。
裴液要和他来一次希望渺茫的赌命,但伍在古根本就没把命放上赌桌。
裴液在诱他出刀,他又何尝不是在等裴液出剑。他求的不是一刀杀敌,而是刀剑对拼。
结果正如他所期望的那样,在悬殊的力量差距下,裴液的剑脱手飞出,“叮啷”一声落地,像折翼后哀鸣坠落的雁。
伍在古三十年的生命里,经历过无数次赌上性命的拼杀,从一开始的莽撞疏忽,到如今经验老辣,他早已熟谙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也见过了无数阴沟翻船的高手。
他给予了裴液最大的尊重,把裴液这条毒蛇,先戳瞎眼,后拔去牙,变成了一条毫无威胁的蚯蚓。
裴液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身上的汗液蒸发开始让他感到寒冷。他意识到,自己真正成为刀下鱼肉了。
论实力、论经验、论急智、论果决、论冷静,对方无一不稳稳地胜过了他。
裴液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这种感觉,那是一切伎俩用尽后的无济于事,自己的命运被彻底掌握在了敌人的手中,想怎么杀就怎么杀,想怎么戏弄就怎么戏弄。
所谓绝境,不外如是。
之前他固然已知敌人的强大,但那种感觉是危险和压迫,反而会激起他莫大的勇气。
而这时,无力抗拒死亡的恐惧才第一次笼罩了他——说不清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对无力本身的恐惧。
黑暗中传来伍在古的一声轻笑,还有挽刀花的声音,他亦没想过自己面对一只旱鸭子也会生出胜利的喜悦,但好在一切结束了。
出刀。
在手脚冰凉,浑身脱力的黑暗里,风声压迫而来,恐惧和绝望攀到了颠顶。
在这霎那间,裴液终于领悟到了那一点灵光。
原来并非运气不好,而是这剑术的本质竟然是‘心与剑和’。
数十年浸淫,在剑招臻至极致之后,那些剑术大家们苦心追求的境界,竟然才是这套剑术登堂入室的门槛。
只有心境契合,才能真正御使这套剑术。
而在心境彻底浸入绝望之后,裴液终于理解了它在诉说着什么。
裴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