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鱼抬起眼睛——果然是一辆轻便的轺车,看起来是士子游学所用的那种简易车子……这个时代能有财力游学列国的士子,大多数都是贵族出身、或是贵族后裔。
作为平民出身,由鱼一贯羡慕这些人,同时又鄙夷他们。
“哪里的士子瞎了眼,游学游到了战场上来了。”由鱼短促地哼了一声,嘲讽似地说道:“让他们滚,别碍劳资心情。”
麾下士卒答应一声,正要上前阻拦,却见那轺车大大咧咧地来到面前,驾车那小子看起来岁数不大,好像还有点儿紧张,不过嘴里的话倒是很狂妄:“谁是管事的?”
“叫出来说话!”
由鱼皱起了眉毛,心里好大不快——劳资好歹是个千夫长,岂能任由人家呼来唤去?
不过,这一行人径直来找自己……肯定不是走错了路,晕头晕脑撞到战场上来。
难道是路人来禀报军情的?或是自诩怀才不遇的士子来主动献策、以图谋个官职?
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这两类人经常能遇见。
前者或许是本地人,自愿为大军带路、或是通报一些见闻,以图来换些赏赐;后者也很常见,一般都是闯不出什么名堂的士子,想要借机与统领大军的主帅见面(这基本上是他们一生中有机会面见的最大的官),建言献策——一经采用,就是平步青云。
由鱼鼻子里轻哼一声,连站都没站起来:“劳资是这儿的千夫长……谁敢这么大口气?”
“滚下来与我说话。”
驾车的小黑定定地瞅了由鱼一眼,似乎想要发怒,又有点儿心里发虚……却听那拉着帘子的轺车里面,传来一声轻咳……
帘子被轻轻拉开。
里面的人年轻得惊人……那年轻人好似一个贵族公子哥儿,白皙的脸上古井无波,在车夫的搀扶下走下轺车。
熊午良揉了揉脑袋,长久以来连续不停地颠簸、前进……几乎摇匀了咱们曲阳侯的脑浆。
如今踩到坚实的地面上,反倒感觉整个大地都在摇摇晃晃了……熊午良定了定神,看向那个口出不逊的千夫长:“认得我吗?”
由鱼怔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