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仓。
望着一众关中耆老满是期盼和饱含热泪的眼睛,刘璋有一种民心在我的触动,他感怀颇多,一则自身责任之重,肩负着关中士庶的存亡,若是他胜了,关中士庶便可享太平之世,若是他败了,关中士庶在李傕、郭汜的剧烈残害下,关中再过一二年,只怕没有行人了。
二则李傕、郭汜等凉州贼毒害三辅,以至天怒人怨,瞧着一众关中耆老谈及李傕、郭汜时,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愤慨神色,可见是恨毒了李傕、郭汜等人。
这第二条也就为刘璋引兵到关中后,打下了一个良好的群众基础,关中士庶,对他的到来是无不竭诚欢迎、惟恐落于人后,且不止是口头上的拥护,雍县的豪族还带来了粮草供给和青壮从军,没有丝毫犹豫的将筹码全部加到了他的身上。
不过对于关中耆老带来的粮草和青壮,刘璋有着自己的考虑:“诸位父老,璋军中粮草非乏,不欲烦民,粮草你们便带回去吧,用于抚育雍县的子弟……至于想从军的子弟,我一以纳之,来日共讨李傕、郭汜二贼,为关中开太平。”
关中战乱多时,耕种不宁,刘璋料定,面前的这批粮草,想必是雍县豪族从口粮中挤出来的,自家若是收下,只怕这些雍县豪族的族内少不得会因为营养不良饿死一批人,如此一来,粮草不乏的他当然不会收下。
此外,刘璋做出这样的决策,还有着收揽人心的想法,他既是要入主关中,自然要做出不同凡响的举措来,拒收粮草便是一条非常的行为。
宇内大乱,四海纷争,农时延误,粮草匮乏的问题在天下大大小小的诸侯处都发生过,是以没有人能抵制住粮草的诱惑,尤其是送上门来的粮草。
而刘璋,却是要做出这样的非常之举。
王翁脑子只觉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像是听错了,面前的刘益州竟然不想收下他们运来的粮草,这是亘古都未曾有过的事情。
王翁自谓生平以来,不管是昔日的汉军,还是今时的凉州贼,以及时不时侵扰三辅的羌胡,若是自家将粮草奉上,断然是没有不接受的道理,而且说不得还会上门来抢,可面前的这位刘益州,却是大不相同、异于常人,竟是拒了他献上的粮草。
“明公,这些粮草都是我等的一片心意,用于相助明公讨贼之用,还请明公收下……我等族内,粮草尚且充足,绝无断炊的情况,明公不必为我等忧心。”
王翁大抵猜到了刘璋的想法,他开口向着刘璋表明心意,并于心底感叹万分:‘仁德啊仁德,天下怎会有如此仁德的明公。’
“王翁切莫再言,璋说过的话,从无收回的时候。”刘璋上前,搀扶着年老体衰的王翁,示意众人进入陈仓城去,毕竟在城门口、烈日下一直交谈不太好,谈久了弄不好中暑倒下一两个耆老,那就不美了。
“这……这……”王翁听着刘璋斩钉截铁的话,他期期艾艾了两句,也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只是点头答应下来的他,眼眶里泛起了一层晶莹。
众人来到了陈仓官寺,刘璋好生安抚了一众暗自抹泪的关中耆老,并在入夜后摆了一个简单的宴席,用以招待关中耆老,最后,他目送这些关中耆老离去,让他们在陈仓内设下的居所安住下。
待做完上面这些事情,刘璋举目望天,但见夜色还不是很浓重,一轮钩月正处于东方升起不久的状态,斜挂在半空中,静静的流泻下清淡的月色。
“子远,说说李傕、郭汜处的情况吧。”刘璋没有安歇的念头,他向吴懿这个先锋主帅问询起了李傕、郭汜一方的情况。
吴懿应声作答:“明公,前面徐校尉在陈仓道口大败李傕、郭汜遣来的羌胡之后,李傕、郭汜便引兵而去,眼下二贼以及他们招诱来的群贼,屯重兵于长安城、黄白二城,此外长安、黄白二城附近的县城,则有少量凉州贼管制,见着像是打算等我们引兵去攻。”
“诱敌深入?”刘璋嘿然一笑,道出了李傕、郭汜这般举止可能的目的。
“当是诱使我们深入,意图拉长我们的粮道,并用长安坚城来抵御我们,使我们顿兵坚城之下,而后于长安城下一锤定音、决一胜负。”主簿兼军师中郎将荀攸嘴角噙笑,他摇了摇头道。
军议校尉法正伸出手摩痧着下巴的短须,他不屑一顾道:“李傕、郭汜想我们引兵前去攻打长安,那我们就偏不去,不顺着他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