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犬不留。
当沈仪手掌落下的刹那。
他身上的墨衫已经被南阳白袍所替代,耀眼的大日图纹之间,有金焰肆虐冲起。
在宗主袍的加持下。
金焰灼尽了灰雾,让死气沉沉的天幕倏然刺眼起来。
血海翻腾,紫气东来。
犹如大日初升,将整个深坑映照的煌煌生辉,就连那白骨高山间萦绕的煞气,都迅速消散不见。
仅五层高的无量妖皇宫,却是隐隐有了与那座十层高的道宫分庭抗礼的味道。
“……”
别说旁人,就连那位桃源庄主,此刻浑浊的眼眸中,都是泛起了一丝惊诧。
身为返虚圆满的强者,虽参与不进真正的天骄之争,但这些年下来,亲眼见过的华美道宫也不在少数。
真正的天宫,他是看见过的。
但沈仪的这座无量妖皇宫,其中蕴含的鸿蒙紫气,却是远超同境天骄!
难道……天地也是不公的么?
为何会有人能得到如此丰厚的馈赠。
法阵再次波动。
银甲青年缓步而入,双手各拎着一具尸首,将之随手扔在了地上,拦住了所有人的退路。
“你们是不是好怕?”
它抬起头,血肉模糊的脸上裂开嘴角,露出被血染污的森白牙齿。
“混账东西。”
那青麟蛟将身披更加精美的鱼鳞甲,大手一挥,有长柄大刀落入掌中。
它给那十余水兵使了个眼色。
随即踏空而起,恶狠狠的朝着阵法前方的蹈海将军劈去!
如此诡异的修士天宫,事关重大,必须要回禀龙宫才行!
至于桃源山庄的事情,与它有什么关系。
世上还没人敢赖龙宫的账,哪怕它们只是出来接个私活。
唰——
那柄大刀斩过长空,其锋芒之甚,让在场近乎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
唯有银甲青年略微抬起那呆滞的面容,然后抬起手,以手掌虎口悍然接住了刀锋,从掌心到整条胳膊,以至于浑身都多出了细密的裂纹。
这一刀接的极为勉强。
显示了双方修为间的极大差距。
然而青麟蛟将正打算挥刀再斩之际,却是对上了蹈海将军那双恐惧到癫狂的眼眸。
整个人失神了瞬间。
下一刻,一只支离破碎的巴掌,已经悍然落在它的脸上。
轰隆隆!
青麟蛟将整个人倒飞出去,轰碎了白骨高山。
咔……咔……
蹈海将军缓缓朝前方走去,身躯破碎,步伐踉跄,却莫名给人一种猖狂之感。
它虽没有真正修习过天衍四九,但经历了整整三十万年枯坐以后,那浩瀚到让神智崩碎的感悟,也是逐渐融进了它的举动之中。
青犀大妖也是狂笑着朝那蛟将踏步而去。
两个返虚八层,竟是在返虚九层的龙宫妖魔面前,表现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傲然。
就在所有目光都凝聚在此地的时候。
身为深坑中修为最高者。
桃源庄主却是死死盯着那一袭南阳白袍。
相较于那两头怪异的石傀,真正让他感觉到不妙的,还是那位年轻的南阳宗主。
眼看着汹涌的金焰火海中泛起紫芒。
他双掌猛的抬起。
阴暗道宫之中,忽然立起了一尊高耸的千面雕像。
身如山脉,面如恶鬼。
密密麻麻的脸庞,有哭嚎者,有狞笑者,有怨毒者,在浓郁的灰雾中若隐若现。
顷刻间,那千面恶鬼的身躯忽然朝前方倾斜,好似一尊凶神俯瞰人间。
“受我一拜!”
桃源庄主枯槁到皮包骨头的脸上,嘴巴开合,发出沙哑凄厉之音。
那千面恶鬼像倏然叩首。
凝如实质的怨气席卷开来,终于让所有人的心思都从石傀上移开,心中犹如有重鼓敲击,砰砰砰的巨响,让他们脸色涨红,近乎滴血。
哪怕是那群返虚七层的水月商盟供奉,此刻也是心神不稳,好似要被冤魂惨啸声化作的浪潮所淹没。
他们只不过是修士,还不是真正的仙神。
哪里受得起这无尽生灵惨遭折磨后,所凝聚出的恐怖怨念。
而身为直面这一拜的存在。
那袭华美的白袍,瞬间便被灰雾掩盖了进去。
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紫金色的焰海翻腾而出,仿佛有天凰盘旋,扫清魑魅。
见势不妙,桃源庄主再次掐动法诀。
庞大的千面恶鬼像径直叩了下去!就像是骇人的山脉倾塌!
密密麻麻的脸庞砸入灰雾之中,有刺耳的哀嚎声在深坑内回荡。
待到灰雾散去。
数不清的脸庞破碎开来,使其狰狞中又带了几分悲凉。
在这尊叩首的巨大千面雕像面前,沈仪垂手而立,白袍衣摆微微摇曳,便是拂散了浓郁的怨念。
紫金色火焰于白袍之上跃起。
犹如紫霞映大日。
恐怖的造像跪倒在那单薄身影的面前。
沈仪轻轻迈步,踏上了它的头颅,顺着它的脊梁,从容的走向天际那枯槁的老人。
对于合道境巨擘而言,这只是一件便服。
但此刻,在这法袍的加持下,那滔天的紫金火海,仿佛能融去整个桃源山庄。
踏步间,他那袖袍之下的手臂上,赫然又多出了一副锋锐腕甲。
同样是灰色,但相较于阴暗道宫中充斥着怨念的灰雾,这套甲胄的灰,更像是虚无,一切的尽头。
鸿蒙紫气加身,归墟仙甲护体。
沈仪缓步走到了那桃源庄主的面前。
整个深坑内的一切,仿佛在此刻滞凝了下来。
蹈海将军和青麟蛟将缠斗不休,浑身近乎破碎,青犀大妖同样惨不忍睹,但它只是狞笑着将宽大的双掌举过头顶,抱拳为锤,从天而降,狠狠的轰在了蛟妖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