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见过王妃。”告病在家休养的郭攸之,此时青天白日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戏楼的包间里,被乔装打扮连亲儿子都不能认得出来,这多亏了云苓的易容术。

不然给郭攸之十个胆子都不敢在白日出门,起码也得是夜深人静。

被云苓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房间里可把郭攸之吓得半死,还以为是被李云睿派来的暗卫在他的府上行凶,分明已经告病在家,没想到陛下还是不肯放过他。

不过郭攸之明显是多想了,庆帝和李云睿的注意力全都在林若甫和范闲那边,没空搭理他,但要是不识趣,庆帝和李云睿是真的不介意再多杀一个。

紫芙在门口守着,耳听八方眼观四路,虽然被包楼了,但万一有人不长眼闯进来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坐。”微生三元落座在靠近戏楼里面的窗户,把窗户推开露出一小缝隙就能看到楼下的动静,挥了挥手让郭攸之起身坐下。

“谢王妃。”郭攸之直起身落座,云苓提着茶壶沏茶递过去给郭攸之。

“多谢姑娘。”郭攸之伸手接过,云苓则是退下到靠近街道的窗边警惕的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郭攸之见到这一幕,担忧的心终于落地了,嗯,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突破王妃身边侍女的两位高手能偷听到他们的对话。

郭攸之喝了口茶,缓解了下心情,这才开口道:“王妃,现如今礼部修缮已全程交给郭铮,听说范闲去了现场,这要是暗中探访,范闲估计会察觉到不对劲,但礼部那些人都是老狐狸,范闲就算是看破了其中的一二,也未必窥得全貌。”

郭攸之试探的开口问道:“若是王妃想要出手...”

“不必。”微生三元把视线收回,神色淡淡,眼神波澜不惊。

“啊?”这下把郭攸之给整不会了,不是应该趁机打压对手的吗?

“郭尚书,你觉得南庆文治方面一直不如北齐是因为什么?春闱最大的问题又是什么?”

“一场春闱,舞弊徇私。”郭攸之眼神瞄着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道,见她神色没有动怒,反而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郭攸之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神犀利,语气带着沉重缓缓地揭穿了南庆一直以来春闱的真面目,也是遮羞布。

“将军至宰相乃至太子,人人心中都备好了一张纸泛黄腐朽,有背景愿投效,人在纸上,穿布衣展才华,人名划掉,读书人有几个是傻子,一年不中次次考,考到最后看出了本质,转而投向北齐,所以南庆的文运一直不如北齐。”

这庆国哪里是文运不如北齐啊,分明是烂到骨子里了,烂了那么多年,已经烂习惯了。

这一切庆帝看在眼里,根本不作为,站在高处看着他们斗。

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去推翻,因为他们的权力是庆帝给的,也是庆帝一直纵容默许这一切的发生。

“是啊,官场上哪个不都是沾亲带故的,就说林若甫吧,朝堂上门生遍布,对寒门子弟来说,春闱就是他们唯一能改变命运的机会,虽然方式简单粗暴了些,但一考定终局也确实是相对最为公平的方法,但也是最残忍的。”

“很多人从年轻时一次次的进京赶考,一次次落榜再重来,他们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但不知道的是在每一场科举中没有一次是公平的,内定的名额由上头那几位把持,所以寒门子弟注定落榜,注定成为陪跑者。”

微生三元起身来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争分夺秒手不离书温书的学子,街头小巷随处可见,京都上空弥漫着沉重的压抑,她俯瞰众生,眸子漆黑,睥睨漠视,不愠也不怒,声线清冽。

“十年寒窗苦读,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又有多少个十年能够经得起蹉跎?”

“一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寒门子弟,十年寒窗苦读为了获得仅有的改变命运的机会,然而你面临的现实却是:科举不公,百官舞弊,有人大笔一挥,千万寒门子弟一生的努力和希望就付之东流。”

“外边的百姓浮尸遍野,吃不上一口热饭,而高坐朝堂的百官却为了一己私欲,守着一亩三分地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并非看不到民生多艰,而是不在乎,装聋作哑,小无声息,甚至逢场作戏。”

“而这些寒门子弟书读圣贤还没被官场这大染缸污染,最是懂得民间疾苦,给他们一个机会,报效国家,拯救黎民苍生,伸张正义主持一切不公。”

微生三元目光冷冽的扫过郭攸之,这一眼让郭攸之一惊,那眼中的凌厉让他不由得心底发寒有一种几乎要忍不住跪下去的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笨呢个的知道王妃对庆国的权贵官员非常的不满,已经起了杀心。

“他们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明知结果也要向死而生,以血荐轩辕,哪怕只能激起一片涟漪,这死的就有价值。”

微生三元眸色骤冷,带着森冷无情的肃杀之气,此时分明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与威仪自周身流露出来,就像君临天下的女帝在与自己的臣民说话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虽然温和却雍容尊贵的气息,让人不敢抗拒。

小主,

“科举是选拔官员、培养新生力量的重要途径,那群老东西他们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血洗朝堂,天下不需要这群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治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不是一个人支撑起来的,而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