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跟杜心悦打情骂俏之时,东城一处三进的宅子里一场低调的不像话的婚礼正在举行。
除去媒人、婚书等必备之事外,婚礼一切从简,宾客也无,只有崔与之作为主婚人和送嫁的崔鹏、几名仆妇、书童参加了婚宴。
对于小女儿下嫁平民,崔慎心中终究不忍,又怕他们今后生活无着,便在嫁妆上尽量予以补偿。因此,婚礼虽然低调,崔家陪嫁的嫁妆却是不少,包括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处宅子以及城内的十间铺子以及田产百顷、珠宝首饰无数等等。
洞房内,崔盈盈茫然地环顾四周,对于自己已经嫁人了这件事始终难以相信,直到看到身上那尚未完工的嫁衣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那是一件龙凤嫁衣,龙凤都只绣出了大致轮廓,因为上等金丝线不够了,让人去东吴采买还没回来,因此没有绣完。
本以为可以穿着华丽的嫁衣风风光光嫁人,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八抬的排场那是必备的,可谁知终究是遗憾一场。
家族最近出了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自幼长在深闺中的她实在难以明白事情究竟糟糕到了何种地步。直到前晚,母亲哭哭啼啼说不舍得将她就这样草草嫁了,父亲百般劝慰说这都是为了她好,甚至说出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样的话,母亲终于含泪答应了亲事,她这才隐约明白,立刻嫁人恐怕是她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现如今,她是得活了,可父母呢?兄弟呢?这一别是否就天人永隔了呢?
泪水从少女的眼中滑落,将鲜红的嫁衣打湿一片。
三司会审并没有拖延的太久,一方面是祁翀催的厉害,另一方面也是邱维屏自己心里有气。
一想到自家金尊玉贵的姑娘,手上无端多了条口子,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丈夫嫌弃,邱维屏就无端冒火。
这两天族里不是没有人来为崔家说情,毕竟世家大族之间总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戚关系。可只要有人开口,邱维屏就立刻拿自家闺女手上的伤说事,一条浅浅的划痕愣是被他说成了狰狞可怖、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疤,这下再无人好意思开口了。
于是,在祁翀的连日督促之下,三司及京兆府、户部的大小官吏们一连几天连轴转,终于赶在七月初四这天将案情脉络梳理清楚了。
七月初五,投献田案正式在大理寺过堂。
大堂之上高高供奉承平帝的谕旨,三名主审官端坐其下。
说是三司会审,事实上基本等于邱维屏独审,陈怀礼借口不熟悉刑律,康安国道是部务繁忙,来不及详阅卷宗,俱都退在两边,请邱维屏居中主审。
大理寺本就是邱维屏的地盘儿,他也就不客气,惊堂木拍的震天响,宣布“带人犯”。
在两旁衙役的堂威声中,崔家二房房头崔与上颤颤巍巍地被带上堂来。
“崔与上,今日三司奉旨审理‘投献田’案,你需如实作答,如有不实之言,当心大刑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