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娘呢?她老人家......”董肇哭过了一会儿,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心中升起了一丝侥幸。
“四哥,是渊军救了我,但也只有我一个而已,娘和嫂子、侄子、侄女他们是真的都没了!”董肄说着又难忍悲伤,哽咽起来。
“渊军?所以是......”董肇这才想起来往董肄身后看去,果然见两大两小四口棺材,以及棺材旁边站着的几个人。
“常将军......”董肇对常愈一叉手,刚欲开口说话,又见他旁边站着一位老者,脸色突然一变,快步上前躬身道,“晚辈董肇参见宁总教头!”
宁绩忙还礼道:“董都督认得老朽?”
“晚辈初从军时,曾随总教头习过几日刀法,不过,彼时晚辈只是军中一小卒,总教头怕是不记得晚辈了。”
“不过十数年间,董都督从一介小卒高升至一军都督,当真是官运亨通啊!只是即便手握重兵,也依然保不住自己母亲、妻儿的性命,这官做的再大又如何?”斜刺里一句不合时宜的讥讽传来,董肇脸色顿时一变,望向说话那人。
只见那中年人一身富商打扮,眉宇间却自有一股脱俗之气,此刻他双目直视董肇,面对董肇的怒火毫不胆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反倒逼的董肇莫名有些心虚,原本想要怒斥对方的言语竟一个字也无法出口了。
“四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北渊项国公,上次我们被俘,他就一直很照顾我们,这次也是他帮母亲和嫂子、侄儿他们收殓尸骨的。”董肄连忙解释道。
“多谢项国公大义!”董肇闻言立即跪地给柳明诚重重磕了个头。
“大义?错!我敬重董都督为人,为令堂收殓尸骨,这是小义而非大义!”柳明诚却是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冷冷道,“董都督只知小义而不晓大义,倒是令老夫失望了。”
董肇也是聪慧之人,知道柳明诚便装来见自己,绝不只是讨论什么“大义、小义”的问题,忙将柳明诚请入了内室,命心腹在外把守。
“董肇不才,请项国公指教,何为大义?”董肇对柳明诚深鞠一躬道。
“夏桀暴虐,成汤流之于亭山,此为大义;商纣无道,武王焚之于鹿台,此为大义;幽王荒诞,申侯杀之于骊山,此亦为大义。
今吴主昏庸,每日只与优伶嬉戏,不理朝政,对有功之士吝于封赏,而对优伶动辄许以高官厚禄,其荒淫无道足可与商纣、周幽比肩!而曹、焦、沈、孙四大国贼把持权柄,结党营私,为所欲为。孙烈虽死,其余三贼尚在。当此之际,顺应天命,讨伐无道,便是大义!”
“君臣之义也是大义,董某毕竟在吴为臣。”
“成汤曾为夏桀之臣,武王也曾为商纣之臣,申侯又何尝不是幽王之臣?孟子曰:‘诛一夫矣!’”
“项国公微言大义,然毕竟事关重大,请容董某三思。既来到愗州,便请允董某略尽地主之谊,以谢阁下送灵之情!”
言罢,董肇打开房门,命人为柳明诚等人安排下榻之所,自己一个人在屋中举棋不定,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