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桃花眼忽的一笑,像是雪地中唯一的明媚,她轻回:“我知道。”
随即举起了小瓷瓶,仰头一灌,呼出一口酒气。
日光偏移,渐渐成了暖色,雪山挡住了一半,剩下一半照在山腰上。
墨恒之目光落在女子头上,抬手摘去雪花。
池颜淡淡地望着他,嘴角噙着无奈的微笑,顿了顿,她道。
“恒之,师姐最疼的便是你了。”
“师姐也不想让雪白了你的头。”
墨恒之的手一颤,视线下移落在女子的脸上,她的眼中装着对他的不忍和心疼。
墨恒之抿唇,脸色有些苍白,他别了脸,避而不谈,“我们回宗吧,师兄在等我们。”
池颜灌了口酒,后仰躺在软绵绵的雪上,她舒展四肢,懒洋洋道。
“不回,他闻到酒味我便要挨骂了。”
“这人做了宗主就爱管东管西的,瞎操心,一点也不自在。”
池颜偏头瞥了眼那抹白,扬了扬唇,伸手把他拽倒在雪上,那头银发猝不及防飘起,又落在雪里,瓷瓶的酒撒了些出来。
墨恒之眼眸一颤,看着天上的雪落在身上,旁边女子慵懒的声音响起。
“不如在这儿看会雪。”
她轻声道:“恒之,陪我看会雪吧。”
顿了顿,墨恒之应了声,“嗯。”
半晌,他不禁问道:“为何选他。”
池颜听此挑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自然是为了我自己。”
墨恒之垂下眼眸。
“我见他能言善辩的,是做宗主的好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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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恒之偏头,便见池颜嘴角笑着,透过落雪看他。
天上的雪越下越多,那头黑发也成了白发,满天仿佛只剩落雪的清脆,还有彼此的呼吸。
那日,一身藕色素衣的她掠过人群,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面前,他抬起眼,便见一双桃花眼笑吟吟,清澈明媚,女子放身后的手拿出来,是一支正盛开的桃花,递到他面前,女子道。
“我看好你,你愿意做我的师弟吗?”
他接过了桃花枝,不言语,点了下头。
女子牵上他的手走到师尊面前,这时他发现另一个少年手中也握着一条桃花枝。
苦无殿后山,她教他们引气入体,飞行术法,他们俩不慎落下山崖,那道身影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来……
师姐带着他们去桃花山摘桃,掏鸟窝,荡秋千,被师叔责骂,屡教不改……
大雪天里,她带着他去偷师叔的桃花,教他酿酒,将酒埋在雪里,待日出之时挖出来采撷一抹东来紫气,再把酒搬到地窖里冰存。
渐渐地他们长大了,不知何时他们师兄弟俩开始为一颗桃子呕气,为一句话争辩,为一件东西打架,或许是年少叛逆,又或许是因为她多看了他一眼。
师姐离开了苦无殿,时常外出历练,一去便是几年几十年,也带些东西回来给他们。
她最后修了逍遥道,变得越来越像师尊,却比师尊少了分天真,多了分对世事的散漫。
他看到师姐与师兄谈笑欢洽,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垂下眸心中莫名落寞。
宗主来找他们,十万年期限快到了,劫将应在他们这一辈身上,生死之战,关系到西域存亡不容有闪失,他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应对危机。
于是他入了无情道,炼化太阴真火,一夜白了头,他们三人,执掌三殿。
天上的寒酥在下,墨恒之闭上眼,耳边雪在轻语。
“池颜。”
“我在。”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