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森没有回答,他的嘴角向下,摆出一个并不喜悦的反向弧度,金色的长发与胡须混杂在了一起,纠缠不清,在那过于宽阔的额头下面,是被浓密的眉毛所遮掩的,毫无感情的视线。
【我不怀疑你的忠诚与能力,阁下,我想全帝国都没有能在这两方面与你同时对抗的人物,最起码我认识的人物里,并没有。】
【我也能粗略地猜到你的想法,阁下。】
【毕竟,我也已经跟在你身边战斗了一段时间了,我知道你的习惯:战术变幻无常,风格却又脚踏实地,喜欢运用起能够运用的一切,也热衷于最有效的手段,如果能够以小博大,又或者一锤定音,那再好不过。】
【因此,我能够隐隐约约的猜测到你的一些想法:如果冉丹的战火只会局限于银河的边缘区域,如果冉丹的强大只会让第一军团流出鲜血,以此让帝国的其他区域得到安全与繁荣,让帝国能够以最小的伤亡消灭这个强大的对手,那么你就会这么做。】
【事实上,你也在这么做。】
【你与你的军团,承受了这一切,承受了冉丹本会施加给整个帝国的痛苦,让这场战争始终保持在帝国的控制之内,尽管这样的代价是第一军团的荣誉不会被知晓,第一军团的鲜血也不会停止流淌。】
【但你依旧做出了这个抉择,在需要一个牺牲者的时候,你站了出来。】
【这真的很伟大,非常伟大,这样的信念是无法用苍白的智慧与勇气所概述的,因为他们不值一提。】
【当你做出这个抉择的时候,无论在这个银河之中,忠诚究竟有多少分量,你都与忠诚等重。】
【如果你不是最忠诚的。】
【那么忠诚这个词便毫无意义。】
庄森聆听着这些话语,一字不落。
他的眉毛在不自觉地跳动着。
他闭上眼睛,竭尽全力地想要听到一丝虚假与奉承的气息。
但是在最漫长的努力后,他的大脑无情的告诉他,这些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于是
庄森只能呼吸着。
他呼吸的声音有些颤抖。
就像他的大脑一样。
很快,他就会忘记这些毫无意义的奉承话语。
在内心里,他这样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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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这突兀的转折如同从陡峭山峰坠落,让庄森淡然的眉毛在一瞬间簇起。
【你忽略了一点,阁下。】
【你实在是太过高尚,以至于把劳累看做是怯懦。】
【你实在是太过坚定,以至于把犹豫看做是愚蠢。】
【你实在是太过自律,以至于把乏力看做是背叛。】
【你的忠诚无可置疑,而为了这份忠诚,你选择了最有效的方法来应对这场战争。】
【但是最有效的,未必是最好的,阁下。】
【最有效率的办法与最好的办法,并不是一个同义词,我的阁下,理性与感性本就是一对矛盾重重的连体婴儿。】
【你选择了最有效的办法,向着胜利大踏步的前进着,但你却忘了,你是一个巨人,一个伟大的巨人,你的每一步都需要其他人拼尽全力地去追赶。】
【所以,当你转过头,你会疑虑,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如此的疲惫。】
【他们当然会疲惫,阁下,因为他们与你不同。】
【你独一无二。】
【你流下汗水,他们却要流下鲜血。】
【你选择了一个对所有人有利的方法,但是代价却要一力承担,这份代价也许比你想象的更沉重,阁下。】
【冒犯一点的说,如果让冉丹毁灭的最快办法就是第一军团的瓦解,你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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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等待了一会儿。
直到许久之后,她终于听到了庄森的笑声。
那是怎样的笑声啊。
沉重、冷漠、淡然,却又让人能够感受到火焰一般的燃烧与炽热。
他就这样,低着脑袋,不断地笑着,缓慢的笑着,让人畏惧的笑着,就宛如一头无声咆哮的雄狮一般可怖。
终于,他给出了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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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并不是一道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