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第一个到的是你啊,卡利班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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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摩根来说,撕破猩红要塞那稀薄的灵能防护并不比打趴一个怀言者更困难,蜘蛛女王无声的讥讽在第一军团之主下令的那个瞬间便刺破了最后的阻碍,让通往要塞核心的通道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至少有五十名最好的第九骑士团的骑士加入了这次行动,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兼任原体护卫的【圣骑士】,除了帝皇、庄森与阿拉乔斯,他们不必听从任何人。
骑士们围绕着持剑的基因原体,组成了一个标准的战斗阵型,而在庄森的旁边则是伫立着摩根与阿拉乔斯,前者看似随意地打了一个响指,所有人眼中的现实世界便在无尽的虚无纬度中溶解,冰冷、死亡与哀鸣的气息席卷过盔甲,那是无数仇怨的灵魂在咆哮着冲向闯入此地的生灵。
但在下一个瞬间,一切的恶心感官就彻底消失了,哪怕是最敏感的暗黑天使都无法确认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就仿佛一个无尽的深渊在他们的眼前一闪而过一般,摩根放下的手指甚至还未垂到腰间,所有人眼前的景象便已截然不同。
与一路走来的断壁残垣不同,此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最华丽的大殿,它就仿佛是蛛网的核心一般,拥有着不计其数的大门与暗道,联通着成百上千个房间与厅堂,可以想象,在曾经的岁月中,这个富丽堂皇的帝国核心会是如何的喧闹:庭臣、武士与总督从每一个出入口中来来去去,谋划着自己的利益,或者奉迎着无上的主君,争吵与阴谋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而那些宛如垂拱的哥特高窗则会忠诚地反衬着这一切,任凭聒噪的鸟群熙熙攘攘,永无宁日。
但此刻,此时此刻,这里只有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暗黑天使们寻找着自己的对手,寻找着他们预期中那场最惨烈的垂死挣扎,但他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整个大厅如今空无一人,只有血红色的高云将无尽的热浪与微弱的光芒从遥远的天际上传来,诉说着这个世界正在熊熊燃烧的现实。
骑士们慢慢散开,警惕的占据了每一个重要的角落,他们的铁靴踩过那些名贵的黑红色的挂毯,那上面绣着蜷缩的巨龙;那正是杜兰帝国的标志。
而在这些华贵物件的尽头,便是基因原体的目标所在,从一开始,庄森的目光就死死的盯着那里,从未偏移。
那是杜兰的核心,是一个高挑且华贵的漆黑王座,在王座上包裹着一个格外孤独、虚弱且干瘪的身影,他披着无价的猩红色的丝质长袍,只露出了那些衰朽到近乎于是一具干瘪的标本一样的面孔,那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肉,植入牙齿与骨头的痕迹清晰地显露在皮肤之上,让人不由得怀疑,他到底是一个欺瞒了死神的老者,还是一头最为单纯与苟活的避世怪物。
庄森没有说话,在被双翼大盔所包裹的空间里,他紧紧的盯着那个怪物,一边仔细地打量与分析着,一边坚定的走上前去,那柄威名赫赫的狮剑是不是的剐蹭着基因原体脚下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最终,原体走到了一个可以交谈的位置,他的身边也只剩下那位胆大包天的顾问。
衰老到极致的杜兰暴君此时终于像是觉查到了庄森的到来,他抬起头,吐出了一串堪称温和的笑声,与之前的星际广播中那尖锐的刺耳长笑没有半点的相似。
“这么说,第一个到的是你啊,卡利班之主。”
他吐露着话语,那是干巴巴的沙尘,连口水与唾液都没有,他那发皱的眼球在面前的两个怪物身上徘徊,便露出了一个透露着恶意的苦涩笑容。
“啊,两个……不,算上外面那个,是三个。”
“这可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我的子民居然将你们这群怪物逼迫到了这种程度,这可真让我骄傲。”
卡利班之主注视着眼前的老朽之人,他没有立刻的开口,而是在一种近乎矜持的准备之后,才大声地回以自己的宣言。
【我为这个世界带来的判决,人类之主的判决,而伱,杜兰的暴君,要做的,就是彻底接受它。】
“是啊,判决……”
杜兰暴君瘫在自己的椅子上,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纯粹的虚弱,显然,他的身体不容许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用最轻的声音吐出几个连贯的词语。
“无论我接不接受,你们不是都已经开始自己的【判决】了么?看看外面吧,你们摧毁了无数座要塞,让千年的都市与田园彻底化作了火海,每一分钟里,都有不计其数的杜兰人倒在了你们的刀锋下,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判决】,那它的确相当成功。”
狮王的面孔是冰冷的,他把自己的大剑插在了地上,而他本人则是那柄最为锋芒毕露的宝剑:这房间中的一切跟他的身姿相比,都是如此的软弱。
【别在那里混淆视听,杜兰的暴君。】
【你们有过机会,甚至不止一次,如今的战火源自你们当初的选择,甚至是现在,你们依旧拥有着机会:投降吧,最起码你仅剩的子民,甚至你自己,都有着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人类大业之中的机会。】
“机会?”
暴君的身体在颤抖,那并非因为激动,而只是单纯的虚弱,他空虚的目光洒向了面前的两个原体,一种经历万古都智慧在他的瞳孔中缓缓升起,宛如回光返照。
“不,对我来说,这太奢侈了。”
“这甚至是浪费。”
“你知道我在这里待了多久么?来自卡利班的小崽子?”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待在这个王座上,几乎从未离开,一个千年又一个千年,我曾经游历过银河,拥有自己的野心与浪漫,但当我决定让这个世界脱离野蛮,回到文明的时候,我的一生,我的所有,就彻底地焊接在了这个王座上。”
“我甚至不敢想象当我离开,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用想象,因为我知道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它会重新回到疯狂、落后与愚昧之中,就像这个罪恶年代中的其他世界一样,在毁灭中堕落,在堕落中毁灭。”
“杜兰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甚至不敢让我死去,每天都有一百名医生围着我,让我的痛苦能够延续下去,让我能够活着,对于杜兰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只要我还存活着,他们就能看到希望,因为在过去的数千年里,正是我带来并高举起了希望,为了这一点,他们会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