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清理了一下人数,想要统计一下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还有多少人,但是当视野掠过了远处的一个拐角的时候,无穷无尽的黑暗最终遮蔽了他的瞳孔。
“也许,我可以先行自我介绍一下,陌生人。”
“毕竟,贸然询问他人的身份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刚刚忘记了这一点,我为我的失礼向你道歉,陌生人。”
在他的对面,那名骑士依旧在开口,似乎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打发接下来未知的时间,他的声音中显然透露着某种高雅的修养与教育成果,虽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傲慢,却让野人一般的阿尔斯特疯犬感到了本能一般的敌意。
库兰就这样保持着蹲姿,一边竖起耳朵聆听着骑士的话语,聆听着那些他听不懂的家族与历史,一边打量着这个唠叨的家伙,思考着如何在未来的冲突中,更好的将其打翻在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也许有半个小时,在充足的食物和水的作用下,库兰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力量正在回归到他全身上下的肌肉与筋腱中,他扫了一眼身边,那里还有着足够几个人食用的食物与纯净水,但他并不打算将它们给让出去,就算他现在一口也吃不下了。
就在库兰思考着如何将它们打包的时候,一声微弱的声音打断了骑士的话语和猎犬的思绪,那名躺在骑士身边的人影伴随着这个声音而舞动着他的双臂,有些无力的挣扎着,支撑起他的躯体,缓缓的立了起来。
原本还在自我介绍的骑士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幕,这位来自于马约里安大陆的高贵绅士毫不犹豫的伸出自己的援手,他轻轻的接住了这位刚刚从昏厥中苏醒的陌生人的一条胳臂,将他靠在了墙上,做完这一切后,骑士立刻左顾右看,试图寻找一些食物与水,来帮助这位刚刚苏醒的陌生人。
但很可惜,在骑士所能看到与够到的地方,仅剩的食物与水就摆在库兰的旁边,就安置在库兰那把利剑的保护之后。
骑士犹豫了一下,但他还是开口了。
“陌生人,我看到你刚才已经食用了足够的食物与水,也许你现在可以将你身边的那些食物与水递过来一些,来帮助这位刚刚苏醒的兄弟,他真的很需要它们。”
库兰笑了,就如同饥饿的野狼在嘲讽懦弱的家犬一般。
这位冷酷无情的阿尔斯特人带着一种嘲笑的面容,不急不慢的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认识他吗?”
“我不认识。”
骑士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但是他需要帮助。”
他说的这句话,说着这句在库兰眼中的荒谬言论,就像是一句理所应当的真理一般。
“他是你的竞争对手,就像你和我也同样是竞争对手一样,帮助他就是在为难之后的你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位需要帮助的陌生人。”
库兰眨了眨眼睛,他的拒绝与他那过于明显的嗤笑声一同在黑暗里炸响,他轻轻的挥动着宝剑,将那些装满了食物的盘子又向后靠了靠,然后以一种观看马戏团表演的神态,看着那个刚刚苏醒的身影在饥饿与干渴中挣扎。
几缕更为明显的光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透了出来,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在注视着这里一般,透过这些光芒,骑士看清了库兰脸上的残忍微笑,他正过身子,握紧了手中的剑,头盔之后的优雅话语已经变成了一种颇为严肃的问询。
而库兰并没有在意这一切,他只是仔细的看着那一缕光芒,似乎想到了什么,野蛮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野兽的智慧。
“你可以帮助他的,陌生人,那些食物和水对现在的你来说没有用处,但对他来说,却是足矣挽回他的生命的筹码。”
“我知道……但我是不会给他的。”
“为什么?”
“我乐意!”
骑士没有回话,他沉默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就在他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库兰动了起来。
他半是愤怒、半是戏谑的抓起了一盘食物,扔向那个正在挣扎的人影,伴随着肉体被盘子砸中的声音与又一声痛苦的惊呼,骑士握紧了他的剑,站了起来:他全然没有看到,库兰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戏谑与残忍,满是冰冷的理性。
“陌生人,我不得不警告……”
“放马过来吧!”
来自于阿尔斯特的疯犬一跃而起,握着他刚刚获得的那把锋利大剑,满不在乎的活动着筋骨。
骑士深呼吸着,看着他尽力支撑的身体,库兰笑了。
“说真的,你真的要为了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家伙和我为敌吗?你知道的,其实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会倒在这里你历经千辛万苦的选拔会在这里戛然而止。”
“只因为你多管闲事。”
骑士沉默了一下,他的声音是坚定的宣言。
“当我接过我的宝剑,拥有我的纹章的时候,我就曾对着荣耀殿堂中的每一位先祖宣誓:我将为任何一位弱者所遭遇的不公而拔剑,我将为平息世间任何一场恶意的竞争而战斗,我将竭尽我的全力,让理性与善良的光芒重回到人世之间。”
“当我立下誓言那一刻,它就成为我人生的信条,成为支撑我走向每一个战场的最初动力,我曾在阿图瓦的土地上加入一场伟大的保卫作战,从十六头牛头怪物的手中保护数十座村庄与农民,我曾以一己之力面对盗匪,保护来自于蒙特福特城堡的纯洁少女。”
“我曾加入无数次战斗,无数次远行,无数次投入到在你眼里与我毫无关联的激战之中,只为了履行我的诺言,只为了履行我对于各位先祖所立下的神圣誓约。”
“我不会违背它的,无论在什么时候。”
库兰笑着,他像犬一样的呲着牙,没有再说话,而是弯腰,蓄足了力量,毫不犹疑地冲上了眼前这个全副武装的对手,战斗的狂热让他的面孔变得扭曲:血盆大口一直咧到了耳根,竖起的头发像是野猪的鬃毛一般坚硬,两只眼球一只凹陷,一只凸起,就像是传说中扭曲不堪的怪物一般。
骑士比他想象的要强一些,他顶住了眼前这疯狂一幕所带来的冲击,用严谨的防守与凶狠的进攻在阿尔斯特人的身上留下几道明显的伤疤,但就像是最凶狠的盘羊也无法对抗来自于野狼的噬咬一般,在快如闪电的互相对抗与冲击了几个回合之后,库兰找到了机会,他用虚晃一枪吸引了骑士的注意力,然后又用了一记凶狠的肘击,将他打翻在地。
他胳臂上最坚硬的部分毫不犹豫的砸在了骑士的心脏之上,击碎那铁甲之下更为坚韧的意志。
他赢了,干净利索。
脚踩着这名对手,大剑在那些已经有些破损的盔甲上轻轻的划动着,库兰就像在思考着从何下嘴一般,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袭击了他。
他偏过脑袋,看到了那个刚刚醒来的身影,此人拼尽全力的举起了一只手,那无形的力量正是来自于他的低语。
库兰认出来了,那是一个来自于密斯卡大陆的人物,他们自古以来就擅长于这种无形的魔法,让他们一度饱受迫害。
但如今,这反而成为了一种优势,即使是那些没有极度强壮体格的密斯卡人,也会成为某种特殊的候选者,而加入到阿斯塔特战士的选拔之中。
想到这里,阿尔斯特人不屑的啐了一口,他看着脚下已经昏死的骑士,甩掉那个头盔,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比他年长一些的面容。
那些柔软的胡茬表明骑士也是一名十几岁的人,而那面容上的伤疤与沧桑,让他看起来好像二十多岁甚至三十多岁,也侧面的说明了他的那些战绩并非是自吹自擂。
库兰轻哼着,他并没有夺走这个对手的生命,而是将野蛮的目光放在那个敢于挑战他的文弱虫子身上,那因为过度虚弱而变得疲倦不堪的灵能力量被他随手的拂去,紧握着刀尖,阿尔斯特人走向自己的下一个猎物,打量是否要从他的脖颈开始,发出致命的一击。
缓缓的,他举起了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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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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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库兰听到了那个声音。
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他迅速的收起了刀刃,动作流畅得就仿佛他从来就不打算收割任何人的生命一般。
他偏过脑袋,看向之前所预想过的一个方向,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样,就像他从那些突然出现的光线中所推测出来的那样,在那个方向,一扇任谁都无法发现的隐蔽大门在眨眼之间便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