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没什么。”
庄森快速的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才转过头来,面向着荷鲁斯,把他的一只手搭在了荷鲁斯的肩膀上。
“我只是想到,连影月苍狼这种军团都无法在永恒之门上拥有一尊属于自己的雕像,而为你徒生一声感慨罢了,兄弟。”
“这样啊,感谢你。”
牧狼神笑着点了点头。
“说真的,庄森,其实我都有点难以想象,一个人究竟会立下怎样的功劳,才能立于永恒之门上,更不用说是一个军团了:如果真的有军团能够做到的话,那我甚至会感到有些嫉妒的,兄弟,因为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来自于帝皇的认可,那是任谁都无法超越的认可。”
“……”
庄森再次扭过头,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只能从他的鼻口中听到零星的,几乎控制不住的,短暂的喷气。
随后,狮王勾起了一个分外罕见的巨大笑容,他拍了拍荷鲁斯的肩膀,让牧狼神有些不明所以。
“不用担心,荷鲁斯,我相信你的影月苍狼总有一天,也是能够立于永恒之门上的,”
“借你吉言,庄森,希望你的暗黑天使也是如此。”
“……是啊。”
第三次的,卡利班人转过了头去,他们正好走过了庄森自己的雕像,狮王似乎对于这种雕像很是满意的样子,他笑出声来,声音洪亮到能够辐射半个广场。
“你看,荷鲁斯,那些皇宫匠师的手艺的确不错,我从未见过任何的雕像能够将我的模样雕刻的如此相像,虽然我并不喜欢不戴头盔的样子,那在战场上意味着懈怠,以及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
“那我与你相反。”
牧狼神站在兄弟的身侧。
“我觉得越是在激烈的战场上,我们就越应该让麾下的将士们看到我们的容貌,让他们知道我们与他们并肩作战,站在一起,父亲给予了我们能够在最危险的战场上不惧任何子弹刀枪的力量,那我们就必须尽最大可能的利用这一点。”
狮王摇了摇头。
“如果将士们真的相信我们的指挥以及他们的使命的话,那么他们心中的勇气和无畏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容貌和话语来激励,我一直坚信这一点,荷鲁斯士气不是激励出来的,而是源于士兵内心中的忠诚与使命。”
卡利班人义正言辞的反驳着他的狼之兄弟,而牧狼神只是挑了挑眉头,没有与庄森细究这件事情。
“各有道理吧,兄弟,我想,这可能是我们擅长的战争领域不太相同的原因:我听说你喜欢将你的军团分成数股致命的利刃,切断敌人相互之间的联系。然后就像雄狮杀死羚羊一样,咬穿他们的喉咙。”
“那你呢,荷鲁斯:你会像狼一样让他们流血致死么?”
“不,我则会直接砍下他们的头颅,在那之后,战况的发展不过是我手中随性的画笔而已,我不喜欢让我的军团局限于一种方式。”
牧狼神摊开手,当他提到影月苍狼的时候,他是骄傲的。
“你知道的,庄森,我立志于让影月苍狼成为所有军团的典范,成为阿斯塔特军团中第一个为战争而生,掌握所有战术要领的军团。”
“……”
听到这句豪言壮志,庄森就眯起了眼睛,抿住嘴角,眼神之中颇有深意,沉默且玩味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兄弟,没有说话。
而牧狼神,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不远处的某件事物身上:那是他真正在意的事情。
这座群英广场之中的原体雕塑并非是按照军团的序号,又或者回归的序列来排序的,而是随机打乱的,以示原体之间绝对的平等。
但这种混乱的平等,却又不是完全平等的,而是夹杂着皇宫匠师们的一些别出心裁与深意的:因为这些雕塑并非是原体们刚刚回归时便落成的,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收集各个原体的信息与传言,也因此,匠师们有富余的空间,来在这些雕塑的细节与定位上做文章。
就比如说,福格瑞姆和费鲁斯的雕像就是比邻的,切莫斯的凤凰手持着一把能够燃烧熊熊火焰的剑刃,而戈尔贡则是手持一把野蛮的大锤,这明显是致敬两位基因原体在乌拉尔山脉纳罗达铸造厂的奇闻异事:这两位原体之中公认关系最亲密的基因原体,就是在那里相遇的,他们进行了一场有关于锻造武器的比拼,并因此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而他们手中的那把武器,就是在比赛中对方所打造出来的产品。
是的,华贵而精美的凤凰在这场比赛中,最终锻造出了一把野蛮的巨锤,反倒则是费鲁斯,锻造出来了一把兼具着美学与锋利的火焰宝剑,当然,这两把武器最后都来到了配得上它们的主人的手中。
而在另一面,牧狼神与大天使的雕像也是站在一起的,荷鲁斯的雕像采用了牧狼神最为经典的一种装扮,身着的那套为原体特别打造的精工终结者甲,而圣吉列斯背后的羽翼则是半展开的模样,这人两尊雕像都显得异常的巨大,远远望去,就仿佛荷鲁斯与他最亲密的兄弟就站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感慨工匠们的心思。
至于庄森,因为他回归的实在是太早了,所以雕像已经早早的落下了,但在摩根回归之后,工匠们的心思还是活泛了一下:他们巧妙的利用了卡利班人对面那个位置上的空缺,并将摩根的雕像伫立在了那里,让狮王与他最信任的血亲能够遥相呼应:如果太阳能够拨开泰拉上那厚重的云层的话,两位基因原体的影子甚至能交融在一起。
但即便是有着如此之多的奇思妙想和专注投入,此刻的群英广场却依旧无法称之为是完美的,原因有二:一是在广场的边缘区域,还有着三尊空荡荡的底座,分别象征着尚未回归的第十二、第十九和第二十军团的基因原体,这也让刚刚落座的康拉德显得孤零零的。
而第二个无法挽回的不完美之处,恰恰就是在卡利班人的雕像的旁边,有着一尊被帷幕所遮掩住的雕像:更确切的来说,从帷幕所展现出来的轮廓来说,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雕像,而是一大堆坚硬的石料所累积起来的高塔。
那意味着一个耻辱,一个永远都不应该被提起的错误,如果不是早在一开始,群英广场就已经被做确定了二十个底座的话,恐怕它早就已经被移出这里了。
所以,当牧狼神与他的血亲走到了庄森的雕像脚下的时候,他们便自然而然的再往前几步,来到了这尊被抹除的雕像面前。
于是,当荷鲁斯在这尊雕像前站定,叹息出声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庄森的注意:但与刚才不同,当庄森的步伐走入了这尊被抹除的雕像所泛起来的阴影中的时候,他的面庞就迅速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丝笑意随之消失。
“怎么了,荷鲁斯?”
“没什么,兄弟,我只是,在感慨一些世事无常罢了。”
牧狼神泛起了苦涩的笑容。
“你看,就像这座伟大的群英广场上,也会有一处无法被抹除的伤疤一般,在我们的内心中,在我们的荣耀中,也有了一块永恒的污渍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些伤痛。”
“……”
狮王眯起了眼睛,他仔细的看向自己的兄弟。
“我从不知道你是会为了这些污渍而伤痛的人,牧狼神。”
“的确不会,但我会为了另一些事情而感到惋惜。”
荷鲁斯伸出手,揽住了自己兄弟的肩膀。
“哪些事情?”
庄森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这正合牧狼神的意思,于是,荷鲁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懈可击,那是任谁都不会反驳的真挚。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的功绩被过分的夸大了,这对于其他的兄弟,尤其是某些兄弟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
庄森的眉头挑了挑。
“你知道的,庄森,你和我都很清楚,我们的有些兄弟,他的功绩注定将被阴影所隐埋,无论他为帝皇立下了多么伟大的功业,都无人能够记住他的名字,无人能够记住他的军团都做过什么。”
“他们注定将默默无闻,这也许不是他们选择的道路,但却是帝国给予他们的待遇,我们都知道他们做过怎样的伟业。都知道他们为大远征挥洒了多少的血汗,但我们却不能说,我们只能记在心里。”
一边说着,荷鲁斯一边望向自己的兄弟,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话语似乎格外的打动了庄森,卡利班人甚至是【惊愕】的看向了牧狼神,连呼吸都有些沉重,话语也有些断断续续的。
“你说的这些……不被承认的功绩……我想我并不清楚,荷鲁斯。”
“有什么不清楚的,你和我都清楚,庄森,无需隐藏。”
牧狼神笑了起来,他的一只手伸向那座帷幕。
“我们都知道,有些历史,有些荣耀,有些全宇宙中最伟大的牺牲与最极致的忠诚,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被掩埋了,我也许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于那些不能透露姓名之人,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
“在帝国的法令下,我无法说出他的名字,在历史的遗忘下,他的军团的伟业被抹去,在帝国的要求下,他和他军团的荣耀甚至无人能够铭记:但我会记住的。”
“我一定会记住。”
“我不会忘记这一切。”
“我想,你也一样:对么?”
“……”
卡利班人瞪大了眼睛,他张了张嘴,有些惊愕的看向了面前那颇为诚恳的牧狼神:即使是以庄森猎手般的敏锐探知能力,也只能肯定现在的荷鲁斯是无比真挚,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听听荷鲁斯都说了什么?
阴影中的忠诚者。
无法诉说伟业的军团。
没有人会去铭记的荣耀。
“……”
庄森不由得惊叹。
他从未想过,荷鲁斯会如此在意暗黑天使们,那些曾经被抹去的荣誉,和庄森只能在行走与黑暗中的忠诚,并如此诚恳的赞许着庄森的这一切。
“……”
“……”
庄森的手颤抖了。
他向前一步,几乎是紧贴着荷鲁斯,握住了牧狼神的双手,在这位帝皇最宠爱子嗣的惊愕中,庄森先是迅速的深呼吸了一下,极为罕见的真情流露,向荷鲁斯倾诉。
“荷鲁斯,我的兄弟。”
“……我在?”
“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在基因原体中,拥有着非常不错的人缘,但我从未想过,你也会是与我关系如此亲近的人物之一:你会与我有着如此的共鸣。”
“我想从此以后,我能够称呼为你为我的朋友,不是吗?”
“……”
“……”
于是,【惊愕】的表情,就来到了牧狼神的脸上。
荷鲁斯完全没有想到,庄森会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共同为他们那个被抹去的兄弟而悲鸣:想必,庄森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也是心怀不满的吧。
如此想着,荷鲁斯也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滚烫的兄弟情在他的心中翻涌着,他紧紧地握住了庄森的手,重重的晃了两下。
“当然。”
“从今天开始,我们当然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我一向如此认为。”
庄森咧开了嘴,他笑的开心又自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