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黄瓒的确有几分武力傍身,且矮子里挑高个,运道不差,应是这群神魔武道中最有望带他离开危局之人。
盘龙大棍也绝不会费心思,为他做下这等布置。
此刻在盘龙大棍指点下,黄瓒念念有词,被祭在空中的小摩天箭同样绽放出丝丝缕缕毫光,搅得云海翻腾,一个亩许浑洞若隐若现,似穿过洞口,便可去往另一界域。
黄瓒见此不由脸露喜色,然后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陡然从斜刺里杀出!
他慌乱捏拳迎上,百道拳印所向,如山岭横推,连真空都要被洞穿!
而剑光一摇,倏忽间竟又分化出二十四数,如砍瓜切菜般将拳印一一破去。
在黄瓒惊怒目光中,当先剑光仅一绕,被祭在空中的小摩天箭便被斩为两截,还未成形的浑洞消失无踪。
他咒骂一句,将身匆匆一滚,变作一头金眼蜈蚣欲钻地而走,却还未跃下云头,二十四道剑光便衔尾追至,接连疾斩!
即便有盘龙大棍在旁帮衬,数十息后,黄瓒还是被搅成一堆碎肉,生机断绝。
唯是那灵光黯淡的盘龙大棍仍不死心,还欲再逃,但被一道紫雷轰飞到半空后,便也彻底老实了,只一动不动,发出颤鸣。
此刻风烟俱静,四寂无声。
陈珩伸手拂开云光,一步自虚空中踏出,道:
“倒有些手段,但就如此轻易让尔等逃了,我还修什么道?”
盘龙大棍苦笑一声,回道:“在下痴愚大胆,倒是叫真人见笑了,只是以真人之尊,为何要亲来这片贫瘠地陆,在下也着实不解。”
“自是因此地有我欲求之物。”陈珩淡声道。
盘龙大棍茫然不解,但陈珩并不多言,只是抬手放出一道法力,制住这器灵,将盘龙大棍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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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众武道烘炉接连死去,盘龙大棍被制,那些武道大军也再无士气可言,纷纷屈膝请降,以求赦免。
一时间只见云下乌泱泱跪倒了一片,叩首不绝。
虽还有百余部卒仍在顽抗,但那也不过是洪水中岌岌可危的枯蒿,几个呼吸之后,便再也不见。
陈珩等了不久,姚储等道脉真人终是赶至,个个精神振奋,且姚储脸上更是一抹赧然之色。
需知方才是他开了阵门,想要出城援手,却不料众真人皆被周宏遗下的尸虫死命拦住。
若不是陈珩收了盘龙大棍,尸虫无人主持,那他们想要突破出来,只怕还得耗上半个时辰。
“贫道陈珩,忝为玉宸真传,领宗门符檄,现特来葛陆助各位同门一臂之力。”
陈珩一笑,打了个稽首。
此刻见得陈珩道明身份,姚储等众皆是欢喜,纷纷上前见礼,相对甚恭。
而寒暄一阵后,陈珩见姚储神情有异,似欲言又止,他知晓这位心中疑虑,也是将薛敬、杨克贞等的去向道出。
姚储闻言大喜,顿时松了口气:“原来真人早有布置,有上宗两位元神长老出马,班肃再如何凶狞,也绝不是对手!且玄鲸派那处的危局,也是可以解了!”
他说完这句,犹豫片刻,又诚恳道:
“请恕小道多嘴,真人以神武之姿,阐曜威灵,扫清妖积,此诚葛陆生民之幸!如今班肃攻城作乱,不知……”
姚储话到此处便顿住,只期盼看向陈珩。
陈珩了然一笑,沉声道:
“凡乌合之徒,势不能久,利于速斗,我来此土,正是要张雷霆之威扫荡群丑,复我疆土,此事宜早不宜迟!”
“真人圣明,小道全宗愿效死力啊!”
姚储还未来得及开口,蔡璋已俯身拜倒于地,似为这话语所感,双目通红。
“蔡真人又在抢着出头了……”
姚储与众道脉真人对视一眼,心下甚是无奈,但也动作丝毫不慢,恭敬拜倒,齐声应是。
……
……
数日后。
初晨时分。
真武山,一座精致殿阁当中,风舞梨花,碧水溶溶。
空地处懒懒趴着两头赤翎大鹰,几个童子列成一排端着锦盘,任由大鹰去啄食盘中那形似白蛟、头有龙角的玉髓虫,一班乐师在廊下奏曲,高下疾徐,应板合拍。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呵……”
殿中案台上,一个大金袍服的男子正在自酌自饮,听得精妙处,不禁拍掌感慨一句,他对左右侍者笑言道:
“近日我忙于替崔师兄招待朱景天那位韩印觉,倒是不甚留心案牍了,趁此良景,速将文书取来。”
众侍者依言而行,很快便取来一沓卷宗。
金衣男子不紧不慢坐下翻阅,见其中所记述的大多都是关于上账、采买等财计事宜,摇一摇头,着实懒得细看。
直至他拿起一封上刻长剑印戳的卷宗时,扫了几眼,金衣男子这才微微敛了脸上笑意,神情稍正。
“葛陆我兵大溃,周宏亦生死不知?班肃这蠢物,他得了崔师兄的若干好处,便是如此尽心的?”
金衣男子在案上卷宗稍一翻找,又寻出一封。
而这回,他仅是一瞥,便皱起眉来。
“玉宸来援,周宏身死,班肃先前打下的土地如今也尽数被占?玉宸究竟来了多少人,为首领兵的又是谁?竟连戚方国都陷入重围,再越过北屏山,岂不是要打到班肃老巢了。
仅为了贫瘠地陆中的一片穷土,值得如此周章,万里迢迢来攻吗?”
他面上隐约升起几分怒意:“这是昨晚来的法讯,为何不早报知于我?”
左右侍者低头应道:“老爷容禀,昨晚——”
“是了,韩印觉昨晚邀人赏宝,我需亲自作陪,你们不敢擅自打搅,也属常理。”
不待侍者开口,金衣男子忽挥手打断,问道:
“此事卓师弟他们可知晓?”
侍者连连颔首,金衣男子见状沉吟片刻,刚欲开口,忽然天中起得轰隆声音,一团形似棉絮的气烟破开天际,停了一停,便散作数十道符书往四下投去,其中一道穿了殿门,直奔金衣男子胸前。
“这是?”
金衣男子接过一看,立时脸色大变。
他一脚踢翻了身前长案,霍然起身,琼浆泼洒飞出,酒樽“哐当”坠地,直滚到了门槛处。
“原来,原来,为首领兵的竟是玉宸真传陈珩!戚方国已陷,班肃被伤!”
金衣男子在殿中踱步几个回合,猛将手中符书掷下,他看向侍者,喝道:
“速备车马,我要去——”
话到一半,金衣男子似想起了什么,忙摇一摇头,道:
“不必了,尔等速速去卓师弟洞府,知会他一声,至于崔师兄处,我杜瞻亲自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