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从去年二月到今年五月,这十三个月时间内有十个月,他们都在给朝廷免费打工。
家中长期缺乏壮劳力,日子过不下去是极有可能的事,所以这些民夫闹饷也很正常。
待徐有庆说完后,王培安开口问道:“他们当真没领到钱粮?”
“这……其中内情卑职着实不知,卑职只管把军粮安全押送到武威!”徐有庆回话道。
其实他知道,这些人没有领到朝廷补贴,只是不愿掺和进这些事,所以才说自己不知道。
相比于别的千户,他已经算是厚道人,只是闹事的人看押起来,而没有直接杀人立威。
“殿下,臣去问问情况!”王培安主动开口。
朱景洪略微思索后,便说道:“去吧!”
有王培安在,很多事情都不会好办,所以这一路上朱景洪都在想,该如何把这位给踢到一边。
今天遇着的这件事,却让朱景洪有了想法。
于是他看向徐有庆,问道:“你给我说实话……这等民夫欠饷的事多不多?”
“这……”
眼见徐有庆吞吞吐吐,高鸿当即提醒:“王爷问伱,你就实话实说,这种事你以为瞒得住?”
欠饷这件事确实很普遍,民夫是最好拿捏的一帮人,当官的自然更愿意从他们身上刮好处。
“据臣所闻……确实有欠饷之事,闹饷也有过几次!”徐有庆回答得很艰难,他是真不愿牵涉进这些贪腐案。
“嗯!”
好在朱景洪是应了一声,没有在问下去的意思,否则徐有庆真的会想哭。
“看来这是大案,足够拖住他了!”朱景洪看向了王培安的方向。
只见此时,王培安正在问话,和被抓那帮人聊得很起劲儿,甚至于最终还说笑起来。
“你们的饷钱,我会替你们要回来,但你们也得保证,把朝廷的粮草运上去!”王培安说话时脸色郑重。
或许他真的自带浩然正气,反正经过他一番劝说,在场的民壮们都相信了他话。
“大老爷,只要您能为小的们做主,小的们岂敢误朝廷的大事!”
“我们也知道,若让那些蛮子打进来是大祸,若非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也不会闹事……”
“万望老爷做主啊!”
看着眼前识大体的民夫,王培安便让他们起身,并告知他们自己去跟千户说起。
说完,王培安就折返回来,并向朱景洪讲明了情况。
“殿下,臣以为……姑念这些人是首犯,且并未引发祸乱,可以暂且赦了他们的罪责!”
“如此既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也不会耽误了转运军粮!”
“嗯!”
朱景洪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失望,他很担心王培安让这件事算了。
只听王培安接着说道:“同时臣以为,此事当上报总督署,让宁总督严查此案!”
听到这话,朱景洪可算安心了,但他却假意说道:“王长史……此案牵扯甚多,只怕不太好查!”
王培安严肃答道:“殿下,即使难……也比不过百姓难!”
朱景洪接着说道:“可查案自由按察司,有监军御史,有锦衣卫……你去插手只怕不合适!”
之所以这样说,朱景洪完全是为了撇清责任,他猜测亲自挑选的卫队里,很可能有朝廷里的眼线。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即使他挑选时这些人还干净,之后也很容易被找上并拉拢,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臣临行之前,陛下召见于臣,口谕臣查探民情,臣查此案乃是奉旨行事!”
朱景洪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
如果王培安是奉旨查案,那旁人还真就无可指摘。
但实际上,朱咸铭那番话的重点是,让王培安查青海和安西行都司,调查他们在应对西北反叛过程中,是否有处置失当的行为。
显然去年罢免吴昌辉,仍让皇帝有除恶为尽之感,才想着让王培安继续深挖。
此时朱景洪心中大喜,但他仍是平静说道:“如此……先生就去查吧!”
“是!”
言罢,朱景洪看向徐有庆,沉声说道:“按王长史的意思,把人给放了!”
“王爷,可若这些人又闹事?耽搁了军粮运抵时间,臣可担不起这罪啊!”徐有庆再度下摆。
这不是他通融不通融的问题,而是只要有这种可能他就得担责,然而后果他根本承受不起。
“他们已经答应我,不会再闹事,会帮你运送粮食!”王培安解释道。
本来还对王培安嗤之以鼻,可得知人家有钦差大臣的身份,徐有庆也只能恭敬以对:“大人……人心隔肚皮,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