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步安这一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长长吁了一口气,朝殿首正坐上的温亲王以及他身旁两位老者拱手,十分诚恳地说道:“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今邪月临世,天时不我予;南北相恃,江南繁华地一马平川,地利亦不我予;唯独昏君失信于民,人和在我……”
他一言及此,便不再继续,而在场众人何等身份地位,又有谁不明白这番话的含义,即便是费永年,也面色微变,下意识朝大殿正首看去。
步安静静地看着殿首几人,心中大概明白,自己这番话并没有多少意义。只是这样提一嘴,毕竟是给大家一个机会,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在往下迈一步,便是任何一方都会骑虎难下的境地。
“假若无视是非、不论公道……人和又从何说起?”终于殿首之上年纪更长些的那位老者,捻须叹道。
步安这时已经大概猜到,这人多半就是天姥山长怀沧,而另一位年纪比他稍轻,眉眼间有些郁郁之色的,便是屠瑶的父亲屠良逸了。
怀沧话音刚落,步安便长叹一声,瞥了一眼殿外,仿佛未卜先知般,殿外随即一阵骚乱,紧接着是一高一矮两人,前后脚迈进殿来,正是七司白营统领薛采羽,与业已蓄了短发的广念。
赵贺紧跟其后,神情有些仓促与窘迫,大概是刚才拦过这二人,只是不知与谁动手,吃了亏了。
“哪里来的宵小,竟敢强闯天姥山点星殿?!”随着费永年一声断喝,殿内顿时便有人迎了上去,作势就要赶人。
“阿弥陀佛……”广念才刚唱了声佛号,殿内便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僧人,迈出一步,双手合十喊道:“师叔”。
泉州开元寺位列天下名寺,广字辈地位有多高,在场众人如何不知?眼下又有开元寺派来参加大会的唯一一名僧人高喊师叔,自然确认无误。
如此一来,想要上前驱赶的几位天姥大儒,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那人一派胡言!去年十一月里,我与两位师兄亲至剑州府,所见所闻,绝非他所说那般,若有人不信,可以去问我广开师兄!”广念却不管殿内情形,直截了当地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大师即便去过剑州府,浮光掠影,也未必看得分明。”费永年立即反驳道。
他此言一出,殿内想起一阵哄笑,却都是僧人在笑。
费永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