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心头却并没有慌乱之意。
……事情不对劲。
不仅是九相和天罗。
就连魔伽睺也不对劲。
为什么自己对他有一种掌控在手的感觉？
这股力量是……
沈夜忽然醒悟过来。
没错，这是天命终结·巢之幡的力量！
对方身上有这个术的痕迹。
见鬼。
他不是魔伽睺，他是天罗。
——他是天罗啊！
可是他明明已经快死了，又怎么敢冒充魔伽睺出现在九相面前？
除非他有什么底牌。
自己是九相的下属，他无论如何也会杀了自己吧。
有什么办法让他不杀自己？
自己已经没有更多时间改变对方的想法了。
想要活下来，除非——
沈夜开口道：
“魔伽睺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魔伽睺刚抬起来的手停住。
“大人，现在我必须要跟你说一下事情的真相，否则一切都将无法挽回。”沈夜又道。
“真相……你是指什么？”魔伽睺问。
“九相大人可能已经死了。”沈夜说。
魔伽睺双目一缩，刚成形的手印咒法也停住，厉声喝道：
“你在说什么？刚才他不是站在你面前么？”
“刚才那个人绝对不是九相大人。”沈夜毫不避视对方。
“……何以见得？”魔伽睺问。
“我是九相大人的下属，他让我来当人族帝国的国王——当然这是不对的，不应该在噩梦世界做这种事，可是他刚才每一句话，都跟他交代的任务不同。”
“我怀疑地狱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真正的九相大人陷入其中，被人冒名顶替了！”
沈夜一口气说完。
魔伽睺抬起的手久久悬停在半空，神情有些迟疑。
如果九相活着。
杀掉他的下属，削弱他对噩梦世界的掌控，以此彰显自己的威严。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
可是如果九相都遇到了生死难题——
这个下属还是先活着的好。
他知道九相的很多事。
也许能在发现真相的过程中，提供一些帮助。
也许他知道九相的宝藏藏在何处。
魔伽睺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可笑，真是可笑啊，你说呢？”
他满是嘲意地问。
虚空打开。
另一个人落下来。
天罗。
——刚才来过的那个天罗。
沈夜猛然回过神。
等等！
天罗的法相是漫天的眼睛，还是密布一切的蛛网？
毕竟冥主说过，整个世界都逃不过他的监控。
总之，两个人互换了！
无论是刚才那一次，还是现在这一次，他们都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交替躲着，替对方施展法相，以此欺骗九相。
“真假我一看便知。”
天罗一边说，一边伸手捏出术印。
轰隆隆——
巨大的黑色门扉出现在他身后，门上睁开一只竖瞳，盯住沈夜。
魔伽睺的门之术！
“我这里有一颗头，是曾经从他身上斩落的。”魔伽睺说道。
“很好，这里就要用他的头。”拥有黑色大门的天罗说。
沈夜一阵无语。
这门是魔伽睺的技能。
实锤了。
这个看上去满身是伤的、虚弱的天罗，确实是魔伽睺吧。
刚才那个魔伽睺反倒是真正的天罗。
你们交换了身份，专门来为九相设下陷阱，是因为知道了太厌的事，准备查清是否是九相下的手，并且随时准备惩罚于九相？
——对吗？
太狡诈了。
沈夜看破不说破，神情茫然，任由那扇黑暗之门上的竖瞳射出一道光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扇门可以看到两个人之间的因果事由。
——只能看到两人之间的事。
既然如此，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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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画面一幕幕闪现，悬浮于三人之间。
画面上。
九相拿出了黄金令牌，让沈夜变成国王模样。
紧接着。
发生在九相与沈夜身上的事情，不断浮现，显现的一清二楚。
直到九相兴奋地前往地狱，准备寻找天罗，杀掉他。
所有画面结束。
事实很清楚。
九相去了地狱。
——然后又出现了一个九相。
“你觉得那个九相是假的吗？”真正的天罗问。
“是。”魔伽睺吐字道。
“我也觉得。”天罗说。
两人一起陷入沉默。
如果九相造反，吃自己人，那当然要给他颜色瞧瞧，让他好看。
甚至干掉他都是可以的。
可是——
假如九相在完成任务的时候被未知的敌人抓走，又或是杀掉了——
这就证明地狱出了大问题。
反倒需要去查明真相，有机会还要救一下九相。
这是为了整个组织的存续。
毕竟在面对外敌的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怎么办？”
天罗烦躁地问。
“有点奇怪啊，以九相的实力，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魔伽睺叹口气道。
他看了沈夜一眼，说：“你就是吸血鬼巴克斯特，对吧？”
“是的，大人。”沈夜道。
“哪一个巴克斯特？”
“龙五，大人。”
“作为一名下属，你干的相当不错，这样吧——”
魔伽睺想了想，继续说下去：
“寻找地母是重中之重，我们现在却有紧急情况要处理，没空做这件事。”
“你留在这里，好好查探地母的踪迹。”
“如果能有所发现，我们绝不会亏待你。”
“是，大人。”沈夜说道。
真天罗看看他，又看看魔伽睺，忍不住道：
“这小子在我的地盘——”
“别动他，我们的手下快死光了，现在需要人手做事。”真魔伽睺冷静地说。
真天罗“呸”了一声，一脚将沈夜踢飞出去，起手就要施展术印。
“如果九相完蛋了，他就是你的奴隶。”
魔伽睺开口说道。
天罗略一迟疑，这才住了手。
不可否认，九相那个满头都是脑袋的家伙，根本没心思操持许多事情。
都是这个巴克斯特在做。
他还是很会做事的。
“哼，我要回永夜城看看情况，别搞到最后，亡灵也投靠了九相。”天罗道。
“那我去地狱查探情况——我很快回来找你。”魔伽睺道。
“好。”
魔伽睺喝下灾祸源液，一步入虚空，消失不见。
天罗则纵身而起，跃出窗外，在天空中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边的亡灵帝国方向飞去。
大殿中。
沈夜被他踢飞出去，在地上连续撞击，一直滚落在大殿的墙角才慢慢停住。
外面。
天色已经黑了。
正在下雨。
他就这么躺在黑暗的角落里，听着雨声在墙壁上打出“沙沙”的声响，然后将手轻轻抬起。
好一会儿。
他手上的那个术印才解开。
“只差一点……同时对上两个，总是太麻烦……”
他伸手按在墙壁上。
“门。”
一扇门打开。
沈夜走过去，站在帝国前线的密道中。
门在他背后消失。
而他将九相的金色令牌一晃，整个人顿时从年迈国王变成了英俊妖异的吸血鬼巴克斯特。
这还不够。
他又摘下背后的死亡伪装披风。
变回自己原本的样子。
这下行了。
他穿过密道，悄无声息地打开密道之门，找了一处隐蔽的战壕，躲进去不动。
——以天罗的速度，从人类帝国深处飞到边境，再飞到幽暗魂灵帝国的首都永夜城，其实花不了多少功夫。
沈夜默默数了几息，心头浮现感应之际，手一动，忽然抓出一柄寒冰长弓。
“天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