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豆大的一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

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凤凰图。

各种家具古旧而过时。

宋音尘躺在宽大的沙发上，穿一件宽宽大大的t恤，双腿盘在一起，手里抱着半个西瓜，正用勺子挖着吃。

手机摆在桌上，用支架撑起，屏幕亮着，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正是云霓天尊的视频。

“沈夜哥哥，你来了。”

宋音尘放下西瓜，赶忙擦嘴。

“听说你病了，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沈夜观察着她，问。

“身体没事呀！”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甚至跳起来，在半空连续转体七八周，重新落回位置上。

“……那就是心里有事。”沈夜道。

“确实有事，可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心里有点堵的慌，又害怕……最后只好装病。”宋音尘瘪着嘴，低头说道。

沈夜眉头一挑。

奇怪。

天不怕地不怕的宋音尘，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能说给我听吗？”沈夜问。

“当然，我的任何事都能跟你说！”宋音尘立刻道。

“那就说吧。”沈夜耸耸肩。

“可唯独这件事，我怕你知道之后会……”

宋音尘说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

沈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手机上依然在播放着云霓天尊的视频。

“跟她有关？”

沈夜问。

宋音尘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

“如果心目中的偶像破灭，沈夜哥哥会怎么样呢？会不会怪我给你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沈夜索性传音道：“绝对不会。”

宋音尘还是有点怯怯然。

沈夜见状，只好又补充了一句：

“我绝不会拿她当偶像。”

宋音尘长长的松了口气，眼睛越来越亮，小声喃喃道：

“我就知道，沈夜哥哥绝不会真心去巴结讨好这种老女人，一定是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是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目的。”

“说吧，到底什么事。”沈夜道。

宋音尘从沙发上飞起来，双手连续打出七八道术印，将整个房间封印得死死的，这才落在沈夜身旁。

她凑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并不是分析萧明明的功法而力竭，我是看到云霓天尊的法相后，吓着了。”

“吓着了？”沈夜重复道。

“是的。”

宋音尘脸上流露出心悸的样子，双目注视虚空，仿佛在看着无穷无尽的地狱景象。

“沈夜哥哥知道我的，我能跟宇宙共鸣，洞彻一切规则与力量。”她说。

“是，我知道。”他说。

“那个云霓天尊降临的时候，你们在噩梦世界，所以没看到她的法相——”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所有留在死亡星球上的高级职业者，都看到了云霓天尊的法相。”

“法相……又怎么了？”沈夜问。

宋音尘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立刻又紧紧抿住。

沈夜眼睁睁看着她脸色变白，身子发颤。

“没事，跟我说。”

他低沉地说，顺便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仿佛有了依仗，立刻反握住他的手，急剧呼吸了几次，才传音道：

“云霓天尊的法相是活的。”

活的？

沈夜一时没懂。

宋音尘伸出一只手，轻轻捏成术印。

霎时间。

一片璀璨星光降临下来，围绕在两人身周。

沈夜道：

“这是云霓天尊的法相？”

“我模拟了她的法相，虽然只有一点点影子，但其实是这样。”宋音尘说着，手上术印一变。

星光顿时化作无尽烈焰。

在那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烈焰之中，有一个人举起双手，拼命敲打着烈焰，口中爆发出惨烈的呼号。

——他想从烈焰中出来！

不止是这一个人。

密密麻麻的人在烈焰中攒动、挣扎、嘶吼。

他们就像在牢笼中一样，时刻想要挣脱，但根本没有办法脱身离去。

宋音尘术印一收。

霎时间。

一切异象消失。

“这只是她法相中最简单的一片星辰。”

宋音尘声音打颤。

“法相中的其他部分呢？”沈夜问。

“更恐怖！我压根都不敢学，也不敢施展，”宋音尘捂住了脸，“需要用各种残忍非人的刑罚折磨灵魂，让灵魂在痛苦中成为法相的力量，以维系法相的存在。”

“她囚禁了多少灵魂？”沈夜又问。

“无穷无尽——就像她的法相那样，无比广大恢弘！”宋音尘道。

沈夜亦是骇然。

囚禁灵魂，以折磨它们的方式构成法相？

简直毛骨悚然！

这么一比较，自己随意抓取东西建设法相的方式，完全称得上一声良好市民！

宋音尘忽然将头埋在沈夜怀里。

沈夜只好拥着她颤抖不止的娇躯，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道：

“没事，我们又不是她的敌人，再说了，她也不知道你已经看穿了她的秘密。”

宋音尘忽然抬起头，和沈夜的视线对上。

沈夜呆了呆。

就算是宋清允还活着的时候，他也只是从宋音尘的眼眸中看到过绝望和痛苦。

然而这一刻。

宋音尘一双瞳孔剧烈地收缩，满头都是冷汗，脸色苍白，不自觉地咬紧嘴唇。

——她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看上去，她似乎体会过某种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诡异疯狂。

难道……

“云霓天尊还有秘密？”沈夜问。

宋音尘拼命点头，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夜紧紧抓住她的手，沉声说道：

“别急，慢慢跟我说——”

“你还记得吗？我从你姐姐手上救下了你，所以一定要对我有信心。”

宋音尘听了这话，才恢复了点理智，连续喘了几口气，这才凑在沈夜耳边，吃力地说：

“我推演了她的法相，她的法相跟‘名’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什么意思？”沈夜问。

“她需要名望——在多重宇宙中的名望，可以让她的‘名’更强，这个你理解吗？”宋音尘问。

“理解。”沈夜道。

自己的“子”级词条“吸血娃子”也是一样，需要通过积累名望，才可以变得更强。

宋音尘的语气变得艰难，一字一句道：

“她获得的声望越多，‘名’就越强——‘名’一旦变强，法相也会随之变强。”

“但如果她的声望停止增加，她就可以开始吃人。”

沈夜的寒毛都竖起来了，问道：

“吃人？她要怎么吃人？”

宋音尘说：“在当前世界获取的声望陷入停滞，就可以通过法相，吃掉当前世界众生的灵魂，让它们在法相中化为‘原料’——”

“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沈夜不由陷入沉默。

自己发布视频，帮云霓天尊提高声望，是因为当时她只要一招就可以毁灭整个死亡星球！

就算现在得知了真相，再回到那一刻，自己也必须那样做。

只是……

后面要怎么办？

再说了，这件事也不能怪夏特莱。

夏特莱早就担忧浑天术留在这里会招来祸患。

所以她才将之带走！

然而谁能想到，云霓天尊却宣布浑天术还在大墓仙国！

——她们针锋相对！

“沈夜哥哥，我们逃吧，找一个其他有人居住的星球，避开那个恐怖的女人。”

宋音尘急切地说。

沈夜叹口气。

自己也想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