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试探

大青牛从湖里起来,水浑浊了,陶椿起身跟着牛离开,拽嫩草喂它。

邬常安瞥着她,多新奇,这女鬼的心眼挺小,还跟人怄气。

他剥着她早上捡的板栗,一粒粒丢进铁锅里,待汤煮沸,他解开最大的一个包袱,取一包盐捏几撮撒进去。

陶椿看见了,她想了想,主动搭话问:“这些全是盐?”

“还有糖。”邬常安叠好盐包,解释说:“山里能烧陶能织布,但制不了盐糖和铁,这些都要从山外买。”

陶椿有印象,山里的陵户由太常寺负责管理,陵户无故不得出山,他们过日子用的东西以及朝廷发放的俸禄是由太常寺的官员送进山,短则三月送一次,长则半年送一次。山里的陵户经常盐糖紧缺,故而每次出山的陵户还负责给人捎带东西。

锦鸡个头小,肉比野鸡的肉嫩,大火炖了一柱香的功夫,锅里的鸡肉就熟了。

“来吃。”邬常安喊。

两只鸡一人一只,邬常安给这个附人身的女鬼多舀两勺鸡汤,可要好好补一补,免得这幅身子坏了,她再跑出来了。

热乎乎的鸡汤下肚,陶椿舒坦极了,醒来吃了三顿饭,唯有这顿饭有油水,她的身体饥渴地从肉汤里摄取力量。

午饭吃完,头顶的太阳已经偏移,邬常安用草灰把铁锅洗干净,唤来大青牛,行李都捆在牛背上,他背着弓箭牵着牛继续赶路。

陶椿拄着棍跟在后面,目光在路两旁扫视,她琢磨着晚上空余的时间多,要是能再猎两只鸡,晚上又能吃顿好的。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走不动了,两条腿沉得如灌铅,顾不上再有杂七杂八的心思。

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一人一牛远远把她甩在后面。

“哎——”陶椿大喊,“等等我。”

邬常安回头,他望着偏西的日头,倚在树上静静瞧着她喘如老狗似的一步步靠近。

“天快黑了,你还没劲?”他问。

陶椿没搭话,她伸手让他扶一把,她艰难地爬上牛背,说:“走吧。”

牛也累了,又驮个人,它撂了挑子,别着头不肯再走。

没办法,邬常安只得取下装盐糖的包袱挎在肩上,手上拽着牛绳子连哄带斥拖着它走。

夜幕在步履迈动间缓缓降临,倦鸟归巢,山里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夜风起,月色下的树影缭乱得如鬼影飞蹿,身后的草丛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好似有人跟随。

邬常安一改白日放松的姿态,他绷紧了皮,时不时回头张望,一遍遍确认陶椿还在不在牛背上。

“我下来走路吧。”陶椿说。

“不不不,你就坐在牛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