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确凿吗?”
“除了账本,还有会计的供词画押。”
戴春风摇了摇头:“供词不好,招供就有逼供的嫌疑,要给老头子看,最好是举报信。”
随即他又补充道:“对这个会计,一味的威逼利诱也不行,金元和大棒都上,恩威并重,必要的时候还要想点其他办法,最好是为我所用,除了他写举报信,可以多联系几个人总之,快刀斩乱麻,不要拖成鸡肋。”
“是,属下疏忽,这就去办。”
戴春风嗯了一声,处理完了正事,脸上难得露出放松的神情,笑道:“最近你也辛苦了,这样吧,晚上就别加班了,我带你好好放松放松。”
毛齐五有些尴尬,他自然知道放松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婚事戴春风一直没有同意,他可没有心思去嫖妓,于是摇头道:“雨农兄的关心我心领了,我这边还有一堆公文要处理呢,还是下次吧。”
戴春风鼻孔哼了一声,故作生气:“你这个人兢兢业业,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死板太无趣了,这样怎么能让女人喜欢呢?一个人不懂得享受放松,哪有充足的精力工作?”
听到批评,知道他没有真的生气,但毛齐五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躬身道:“齐五时刻为党国效力,一刻不敢放松。只要一想到委员长和老板的厚爱,就有浑身使不完的劲。”
“哈哈哈哈!”戴春风扶着腰大笑几声,深深看着毛齐五,嗤笑道:“你这个人倒会拍马屁,这话怎么不在老头子面前说?”
毛齐五加入特务处的时间虽然短,但他做过老师,干过秘书,和其他秘书比,不仅旧学根底深厚、思虑周详、忠实可靠,而且为人低调,谦逊随和,是个不可多得的幕僚,就是性格不够豁达。
戴春风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也罢,你去准备材料吧。”
“是。”毛齐五点头躬身退去。
正午,拿着毛齐准备的证据和举报信,戴春风写好呈文,冒着炎炎烈日赶往珞珈山常某人的临时官邸。
常某人的住所在东湖旁边,戴春风远远看到宋夫人坐在湖畔小亭喝茶纳凉,连忙走了过去。
自长安事件后,戴春风在宋夫人心中的分量徒增,他在上海做阑尾炎、鼻瘤手术,不仅常某人多次派随从探望,宋夫人更是亲自前往医院慰问,并对院方嘱咐:“戴处长是只知国家,不为自己的人,这次住院,必须让他休息好,没有我的许可,不得擅准出院。”
宋夫人本身比常某人更具亲和力,戴老板在她面前也觉得轻松自在,而且事情由宋转达,往往比直接找常某人效果好。
“夫人好。”
宋夫人见他满头大汗,问:“大中午的,什么事这么急?”
戴春风却不提丁默村贪污之事,先从文件夹拿出笔记本,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到党国高官、元老、军队,卑职不敢擅专,一切由校长和夫人做主。”
宋夫人翻了翻笔记本,也是脸色一变,“达令在睡觉,我去叫醒他,雨农你稍等。”
说着快步走了进去。
很快戴春风就被通传了进去。
会客厅内,常某人一脸阴沉靠在沙发上,面前放着水杯和笔记本,而宋夫人坐在另一侧喝着咖啡。
“雨农来了?”常某人点了点头,伸手按在笔记本上,问:“戴科长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戴春风沉默了几秒,语气冷峻:“这些人都是党国的蛀虫,该杀。”
常某人按着笔记本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叹气道:“我虽是校长,可有些事情这些人不处理是说不过去,可处理的重了,要是他们投靠了日本人,那才是国家之不幸”
说着他喝了一口白开水,看向戴春风:“雨农,听说你在读史,应该知道官渡大战,曹孟德和袁本初大战,曹孟德手下都害怕失败,暗中写信给袁绍,后来曹操胜利后,怎么处理这事的?将所有书信全部烧毁以安群臣之心.我的意思你理解吗?”
“校长,学生明白!”
“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还是真理解了?”
戴春风沉默了,张义能懂的道理他岂能不明白,先汇报笔记本的事,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常某人见他沉默,挥手让他坐下,语重心长道:“雨农,做事不能只盯着你特务处那一亩三分地,看问题要全面,要从大局考虑你在读史,我建议你多看看《曾文正公文集》,尤其是要多看看他的日记,重点是他读《中庸》时写的日记,很重要。”
“文正先生一生的功夫都化在‘执两用中’上,任何事情都有两个极端,走那个极端都会犯错误。唯有执两端用中间,才能尽可能避免错误,最接近正确。”
戴春风并不不认可老头子推崇的中庸之道,不过还是恭敬道:“是,校长的字讳就叫‘中正’,学生明白了。”
常某人欣慰地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戴春风连忙起身道:“还有一事,涉及到空军。”
听到涉及空军,一直沉默的宋夫人也看了过来。
36年,她就是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组建空军时向外国采购飞机、聘请顾问都是一手操持。
37年春,在常某人授权她掌控空军,宋立刻邀请了陈纳德来到中国当空军顾问,并组建了“飞虎队”,有了美国人背书站台,宋夫人很快就掌控了空军领导权,成了名义上的空军司令。
戴春风立刻拿出两份计划书递了过去,等他们看完,立刻说道:“只要校长和夫人同意,特务处这边马上可以冒充日谍发送电报,诱敌深入。”
常某人还在犹豫,宋夫人却是眼前一亮,立刻道:“达令?”
“好,这件事情叫交给夫人做主,雨农的特务处全力做好配合工作。”
“是。”戴春风立刻双脚并拢,敬了一礼,见两人不再说话,便缓缓退下。
走出几步,他又返回来,面露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