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曾经的幼儿园。
除却受到外宇宙之冰和江余的破坏留下的孔洞之外,这地方保存的还算良好。
希儿和布洛妮娅站在这里,站在围栏边上,眺望着下面的镇子。
希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语气说着:“你看那边,看见了吗?那儿以前是铆钉镇最乱的街区,也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在那儿跟着大哥大姐们混,成天想的都是该去哪儿去整下一顿。直到奥列格首领把我拎了出来,送到孤儿院。
“然后我就跟着娜塔莎学读书、写字,十岁开始跟着奥列格到各个矿区去巡查,有时还会跟当地的混混对峙。”
布洛妮娅倾听着希儿的声音,然后放松一笑,她从那话语中听到了自由,于是便感叹道:“真好啊。”
“真好?你在挖苦我吗?”
希儿反问了一句,虽说不至于恼火,但作为亲身经历者,那些回忆留给她的,大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而是永远也走不完的坎坷和永远也尝不完的苦难。
有上顿,没下顿,水都要抢着喝。身边危险重重,人们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无数小孩成了孤儿——每个人都好像被打断了四肢在泥坑子里面折腾,蛄蛹着爬出去的过程中还得呛两口,脏腑里面全是土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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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她从不觉得这样很好,苦难就是苦难,不会令人感到任何的快乐,哪怕苦中作乐想的也得是些开心的事儿才行。
苦难从不令人成长,人的成长是人自己的事情,坚定的意志只会因为苦难而显现,绝不会在磨练中滋生。
它会生长开花,是因为种子早已埋在每个人的心中。
而那种子不是苦难带来的,苦难只会夺走身边的一样又一样......
“抱歉。”布洛妮娅说道,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发言的不妥之处,“下层区的生活很艰辛,我不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希儿叹了口气,转头将视线从布洛妮娅身上移开:“干嘛这么郑重其事...你这点最让人受不了了。”
布洛妮娅有些语塞,但还是支支吾吾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希儿——我有些羡慕你。”
闻言,希儿再次回头,看向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则是抬起头,脸上带着追忆的神色。
她看着地底的天空,这里和上层区一样,看不到日月星光,甚至连漆黑繁重的愁云也没有......就像是一个笼子。
“从记事起,我每天的生活都在读书、礼教、训练中循环。
“每天都有人在耳边提醒我:‘牢记你的身份,布洛妮娅’,‘这有违筑城者的训诫,布洛妮娅’,‘淑女不该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布洛妮娅’......
“有些人会羡慕这样的生活,但我却有些...不自在。
“一辈子都重复着同样的几件事,所有的目标都由别人为你设立,这种感觉,你大概没法想象吧?”
布洛妮娅心中颇为感慨......
适应绝对是人类最伟大的能力之一,适应让贝洛伯格的人民可以在寒潮中坚持至今。
适应也是人类最糟糕的能力之一,适应会催生麻木,而毫无疑问,麻木是可怕的,这是一个丧失自我的过程。
她也曾在适应中日益麻木,如今又在下层区重新醒悟......
当不再迷茫和胆怯之后,再去回想此前发生的事情,反而会在心底产生些许后怕的感觉。
“...确实想象不出来。”希儿点点头,然后笑道:“不过我更关心,你到底说了啥粗鄙之语?”
“......”
布洛妮娅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酝酿情绪和回想,旋即,她目光一凝,语气一正,定睛喝道:
“我这就代表筑城者的意志,把枪戳进你的鼻孔!”
“哈哈哈,就这?”希儿笑了笑,“跟隔着靴子瘙痒似的,不带劲。看来在你回去之前,我得好好叫你几句话黑话。
“你要是觉得太难听不好又想要攻击力,那去找那个和你挺像的外来者小孩请教请教也行!”
“呃...不了不了。”布洛妮娅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