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临不解追问:“秀、逗?”
“.....夸他!”
“…….”序临虽然没看出白墨像是在夸人,不过却解释道,“这里面的鬼魂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年了,你觉得他们还剩多少脑子?对生前之事能留下的,皆是执念至深的记忆……不过也残缺不全了。”
“他们干嘛不去投胎?”白墨终于向序临靠近了点,却依旧在序临身后。
“阵结之中的魂魄出不去……已错过了投胎时机。”
白墨瞧着“自己”满嘴我儿子很乖,我儿子很孝顺,我儿子爱吃什么.....
小主,
他很难想象千百年来,一直被一种执念所困的那种折磨,他的孩子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或许轮回都轮了几轮。
而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名字,忘记了很多,独独没忘记自己儿子。
白墨愣神片刻,沉声问序临:“有什么办法,将他们都放出去,也好叫他们不再受这苦。”
“……待阵结破除,”序临顿了下,并不想将真相告诉白墨,待到阵结破除,这些鬼魂也会随之灰飞烟灭,只说,“他们自会……离开。”
两人又来到一个岔路,序临依旧选择死劫,只不过他在岔口停了下来,侧头看向一旁的“白墨”,清冽的眼眸中沉寂着一种深沉的东西,片刻后,他松开了“白墨”的手:“你儿子……就在里面……”
序临手指死劫之路。
“白墨”顺着他指的路,愣愣看了片刻,才回头看着序临,目光闪烁着希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再不迟疑,急切地迈着步子顺着序临指的方向走去。
“啊……”
就在“白墨”刚迈出一步,就听一声哀嚎自“白墨”倒下的身子中传出。
序临颌骨一动,眼帘微垂,抬手不偏不倚接住被弹回的“白墨”。
只见“白墨”身体中腾出一层白雾,消失在头顶阴郁厚实的竹叶上。
白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忙上前察看,发觉“自己”脸上神情十分痛苦,不解问道:“他.....这是.....”
“……离开了。”
“他死了?”
“他早就死了。”
“……”
只不过这次才是彻底地死了,连一缕残魂都不会留于世间。
序临知道,那个寻自己儿子的鬼魂,明知道前方会发生什么,明知道在迈进去那一刻,就会灰飞烟灭,却依旧义无反顾,相信他儿子就在里面。
序临伸手将怀中“白墨”瞪大的双眼合上,随即单手拦腰一抱,身子一矮,将人扛在肩上,继续朝死劫走去。
白墨却急忙飘到序临前阻止道:“让我回到身体中去。”
“不行。”序临说。
“为什么不行?”
那些孤魂野鬼都可以在他身体中来去自如,他怎么就不行了。
序临没有解释,只说:“能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白墨无语,可也无可奈何,因为序临已经扛着他的身体走了。
他只能紧跟着朝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走去,自从这个岔口进来之后,他就发觉此处再没有鬼魂,也是自进入岔口,他们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尴尬气氛,没任何交流。
白墨漂浮在身后,脑子里想东想西,冷不防觉得前面的序临离自己越来越远,开始还没在意,直到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往上升,才反应过来不对,急忙对前方序临叫道:“喂!我被什么绊住了,救我……”
他的魂魄像是被吸进一个透明的容器之中,就漂浮在那些密实的竹叶顶部,他隔着屏障能清楚的看到下方序临回头看向自己时,瞬间惊愕的神色。
“我被……什么拽住了,快……救我。”
逼仄的小径忽地簌簌颤抖起来,密实细竹摇摆如狂魔,抖动如山倒,一时间密密麻麻,细细碎碎的声响四起,自竹林中,空气中,地面而来。
序临不及思索,扛着白墨几个跳跃,脚尖在皲裂的地面见缝插针般跃过,来到一处空旷地。
这时,周围的场景已经全然不同,再不是逼仄的竹林甬道,四周突然变得十分宽敞空旷,像是一个巨大的石洞。
他脚尖刚点地,双腿就被什么东西拽着朝地下去。
“序临,地上有东西在往地面冒出来。”
惊叫的是白墨,他此刻被困在一道透明的屏障中,位于顶部,对下方情况看得是一清二楚。
序临一侧的地面开始皲裂,转而冒出一个酷似圆形的石头,更叫人惊恐的是,四下的地面都在不断皲裂,不断有相同形状的石头探出来,不过眨眼,白墨就已看清,冒出来的并不是石头,而是人头,石头刻的人头。
满地都是,他在上面看得清楚,不过须臾时间,一个地下军团横空出世,均已冒出头颅,然后是笔直宽阔的身躯,再是端坐姿态,最后,一个个不计其数的完整石像映入他眼帘。
序临已经察觉不妙,但他肩上还扛着一人,双脚也正在朝地下深陷,原本坚硬的地面变成了淤泥深潭,正不断吞噬着自己双腿,令他挣脱不得。
白墨早已被眼下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数是数不清的,只是每一尊都朝着同一方向,面色清冷,五官粗狂,束着统一发髻,身着朱红长衣迤逦曳地,腰束五指宽黑带,微微泛着荧光云纹,衣襟均有云纹,衣衫上却是姿淑纹案,无光自濯,异常耀眼。
所有的石人都紧闭着双目,正襟危坐,全部一副威武严肃神色。
序临若是将白墨的身子放下,这点捆术根本难不倒他,可若是如此,白墨的身子只怕转瞬就会陷进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