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佐之男?我何时变成了这么一个名字?”徐恪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向着柳生问道。
柳生却向徐恪眨了眨眼,好似在说稍后你自会明白。他忽然又朝天一挥手,面向山之北与徐恪说道:“本次京都斗剑大会决胜之战,两位,请!”说完,他便回到了自己的观礼台就座。
此刻,场上就只剩下了山之北与徐恪两人。到了决战之时,台下的所有看客,也都各自凝神闭气,紧紧盯着台上的两名斗剑之人。
不料,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台下的气氛已经如此紧张。台上的两人却都各自含笑凝望着对方,仿佛是两位久未谋面的老友,今日骤然相会于此一般。他们迎风伫立于高台之上,一身衣衫随风猎猎而舞,颀长的身子却几乎一动不动。两人均未拔剑,也不说话,而是各自看着对方,各自的眼神里,都满含着笑意,那一阵笑意,恍如春花绽放、春水漫流……
场下的看客,紧张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场上的斗剑之人,却微笑着凝视。整个京都斗剑大会的现场,高台上下,此时鸦雀无声,仿佛连针尖掉地的声音也隐约可闻。可场上的两人,还是没有拔剑,还是在相互凝望着,甚至于,连他们眼中的微笑,都一丝未变……
此时的徐恪,脑中自然在不停地回想。他想起十日前与山之北在“乐天居”和“花云楼”中一夜豪饮,那是他平生饮酒最多的一次。虽然他事后酒意汹涌,胸腹微有不适,但人生难得几回醉,那一场豪饮之后,他与对面的那位翩翩美少年,顿生知己之感。不想今日,竟又在擂台上相会。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此人酒量奇高,剑招奇快,一把宝剑还能耀出闪闪金光,迷乱人眼,这一身功夫已然在自己之上,手中还有宝剑相助,今日之局面,已经是胜少败多。不过,既然柳生将军已经将他推到了台前,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与之一战。同时,他心里也有着一丝替他受伤的二弟找回些颜面的心思。
就这样,徐恪心中顾自思忖着,便与山之北在高台上一直相互对视。他见山之北始终没有出剑,他便也不拔剑。山之北不说话,他便也不出声。直至过了半刻左右,山之北却忽然转身面朝观礼台,大声说道:“今日的斗剑,我输了!”
山之北话音刚落,便转身一跃,他颀长的身影翩然而起,人已如风中之鹤,杳然无踪。徐恪仿佛听到山之北一个细若游丝般的声音悠悠在他耳边回响:“徐兄,花云楼那一晚,多承你对诗相助,令我有幸与佳人春风一度,今日我便还了你这人情……”
这一下变故又是出人意料,场下众人本来都等着见一场旷世无双的斗剑,此际见山之北不战而逃,均感失望莫名。一时间,遗憾者有之,惋惜者有之,咒骂者有之,暗道此中必有内幕者更有之……
柳生将军却不理会台下的喧哗,悠忽之间已经到了徐恪眼前。他不等徐恪理清头绪,便举起了徐恪的左手,面朝台下的众人大声宣道:“奉圣上之命,柳生在此宣布,本届京都斗剑大会的第一名,我桑国最强剑客,便是下野郡的徐佐之男!”
“须佐之男,须佐之男!”台下的看客再次欢呼了起来。这也是历届京都斗剑大会的规矩。一旦裁决者宣布了最后的胜者,场下便是一片欢呼庆贺之声。人人都要以震天一般的欢呼呐喊,向最强者献上他最大的敬意。只不过,本届斗剑大会上的欢呼呐喊之声,却是比往常任何一届都要不如了……
徐恪不知底细,见场下的一众看客大声地叫喊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名字。人人脸上都是兴奋艳羡之状,他不禁挠着自己的额头,一时间,顿感茫然无措。柳生却一拉徐恪的胳膊,说道:“徐朋友,快随我来!”
柳生将徐恪带到了观礼台正中就座的桑国大纳言吉田秋野的面前。柳生朝徐恪递了一个眼神,暗示他下跪行礼。徐恪却只是略略一拱手,说了一句:“在下徐恪,见过吉田大人!”
那吉田秋野在桑国乃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这些年他圣眷正隆,皇帝对他所奏之事无不听从。朝野之上也都唯他马首是瞻。他本来见徐恪生得仪表堂堂,心中颇觉欢喜。此刻见徐恪行止傲慢,见了他竟不跪拜。他心中颇有些不快,便冷哼了一声,道:“年轻人有傲气是好的,但不可太傲!以后你做了我的女婿,这礼仪和规矩,需得知道一些!”
“我做你的……女婿?!”徐恪挠着自己的额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佐君,还不快谢过大纳言?他已允准了你的婚事!”旁边的柳生急忙推了一下徐恪,提醒道。
“我的……婚事?”徐恪脑中已是更加地懵然。
吉田秋野的脸色已经更加阴沉,他见此时的徐恪竟然还不跪拜,若不是皇帝此前已经下旨,本届斗剑大会的第一,可迎娶他最小的女儿。他此刻怕是早已经翻脸不认账了。饶是如此,他还是鼻孔朝天哼了一声,便不理众人,径自拂袖而去。
只听吉田秋野阴沉不快的声音在身后又传了过来:
“今日酉时,来我府上,与小女完婚!”
徐恪用力地挠着自己的额头,心里愈加地懵了:
“完婚?……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