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之日,兴庆宫里却飞身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双方正剑拔弩张之际,宫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大喊:“住手!”
李祀急忙摆了摆手,示意弓箭手尽皆退下。
那女子年约二十七八,长得端庄秀丽,怀中还抱着一个幼儿。她疾步奔到紫宸殿外,面朝李祀喊道:“八哥,你这是干嘛?!”
“十七妹,是你?”李祀也快步走到那女子的身前,惊喜道。
来者正是被先皇御封为灵钰公主的李琪,在李重盛众多的子女中,她排行第十七,也是当今皇帝李祀的亲妹妹。此时,李琪的身后还紧紧跟着四位身形彪悍的中年汉子,正是慕容府的四名家将东山、北岭与西川、南原。
兄妹此刻相见,却并无多少欣喜,李琪反而责怪道:“八哥,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人家慕容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你还要强逼着她进宫。桓哥带她回家,你竟派兵阻拦!你这样做,哪里还有半点‘仁君’的模样?你对得起父皇的栽培和信任么?”
李琪对她哥哥的这一通数落,言语中的分量已着实不清。只因李祀继位登基之后,一向以‘仁君’自诩,并处处以先皇所创的康元盛世为楷模。此际李琪竟说他没有半点仁君的样子,这要在旁人来说,便是欺君罔上之罪。群臣见紫宸殿外突然来了一位十七公主,言语还如此怠慢冲撞,一时都不禁面面相觑,愣在了当场。
“十七妹,你可冤枉你八哥了,我哪有欺负人家啊!今日你八哥好端端的大婚之喜,却被你这位……”李祀手指着前方昂然伫立的慕容桓,窘迫道。
他见李琪与慕容桓在一起之时,神情颇为亲昵,心中已然猜了个八九分。后面又听李琪直呼慕容桓为“桓哥”,而且怀里还抱了一个幼童,便认定这两人必已是做了一对夫妻。他心中顿时一喜,心道就算我失了一位大舅哥,却又平添了一位好妹夫,这一场买卖倒还不至于血亏……
“八哥,我来为你引见,桓哥想必你已认识了,他如今已是我的夫君……”李琪拉着慕容桓上前,想让他给李祀行个礼,未料,慕容桓却依旧高昂着头,负手而立,身姿岿然不动,只一张森然的面色,此际微微缓和了一些。
还是李祀尴尬地笑了笑,和言道:“原来,鼎鼎大名的慕容城主竟是朕的亲妹夫!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么?那这孩子想必就是……?”
李琪忙道:“这是我和桓哥的孩子,名叫‘慕容白’,他在燕州出声,今年已经四岁了!”言罢,她又将怀里的孩童放到地上,吩咐着:“小白,快!这是你的八舅,叫‘舅舅’!”
“乖!我的好外甥,快到舅舅的怀里来!”李祀向小孩张开怀抱,微笑道。
那小孩却不理会李祀,径自跑进了慕容桓的怀抱里,奶声奶气地撒娇道:“爹,这里乱哄哄的,我一点也不喜欢!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我要去看咱们的天宝阁!”
“好!小白,爹这就带你回家去!来,叫姑姑!”慕容桓又将怀里的慕容白交到慕容嫣的怀里。
“姑姑好!呀……姑姑长得可真好看!比我娘还……还一样好看!”慕容白抱住了他姑姑的脖子,亲昵地唤道。
“你这小贫嘴!嘴巴怎么这么甜!”慕容嫣乍见二哥来到,心里的一块石头已然放下,此际见二哥多年未见,竟已喜拥娇妻,还生出了这么一个可爱又乖巧的儿子,心中更是乐开了花……
李琪走到慕容嫣的近前,两人相互见礼,一个忙着叫“姐姐”,一个却赶紧回“大嫂”,这姐妹两人各自抱在一起,尽皆展颜而笑。
下面的东山与北岭等四位家将,也上前一一与慕容嫣见礼。
皇帝李祀此刻心念电转,立时改变了主意。他心道我原本就是想通过大婚与慕容家结亲,两家人互为依持,有了慕容桓这一个大靠山,何愁江山不固?既然他早就娶了我的亲妹妹,我又何必横生枝节,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李祀随即笑脸迎道:“这个……十七妹,还有妹夫啊……你们一家人远道而来,朕未曾亲迎,心中已觉歉疚。今日既然你们都已到了我兴庆宫里,那就快请里面坐!朕要大摆宴席,为你们接风洗尘!”
皇帝紧接着朝沈环眼神示意,沈环似乎早就等着这一刻。他心领神会,立时朝手下的一众卫兵摆了摆手,那两百人的卫队随之如风吹残云一般全部退散了开去。满朝文武此时也已知晓了皇帝的心思,各自都露出了温暖和煦的笑容。兴庆宫里又恢复了一团祥和喜庆之色……
李琪嘻嘻一笑,朝李祀问道:“八哥,那我家慕容姐姐,你……不娶了吗?”
李祀讪笑道:“不娶就不娶了吧!既然慕容小姐心中已有了意中人,此前或许中间生了误会,朕也是心急了点!眼下,没有什么能比你我兄妹相认,咱们一家人团聚,来得更让人畅快了!十七妹,快和妹夫一道进来,咱们兄妹今日要痛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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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祀又回身朝众位大臣吩咐道:“朕的十七妹回到长安,这可是我大乾天大的喜事!列位朝臣,你们还不快来拜见?……锦桦,命宫廷乐队奏乐,朕要与文武大臣、长安百姓们一道痛饮千杯,庆贺十七妹一家还京与朕团聚!”
当下,由长孙丞相带头,几十位朝臣尽皆上前,向李琪躬身行礼道:“臣等见过灵钰公主!恭贺公主一家回京团聚!”
李琪散居于江湖多年,一时间已不太适应朝中的礼仪。她见状急忙抬手道:“好好好!大家不必多礼,这些年多亏你们辅佐我八哥,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大家!”
长孙丞相上前一步,俯身道:“灵钰公主言重了,辅佐圣上,复兴大乾,乃我等分内之事。老臣今日不期还能见到公主大驾,当真是如做梦一般!要是先帝爷还在的话,见到公主平安归来,可不知得多开心呐!……”
见长孙顺德言语恳切,讲到动情之处,双眼中竟隐隐含着热泪,李琪也不禁为之动容。她没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位长孙大丞相至少也有八十岁的年纪,他一生勤勤恳恳,历仕康元景熠两朝,可谓德高望重,位极人臣。
李琪忙走上前,将长孙顺德搀起,温言道:“丞相快请起,这些年,让丞相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