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那一次见面,徐恪竟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手臂,当着众酒客的面,着实将她羞辱了一番。她不知道徐公子为何要这样对她,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气恼,回到自己的居室内,她一连哭了好多天,以至于,她饭也不吃,曲也不唱,整个人呆呆地坐在房中,如同丢了魂一般。
其实,她心里对徐公子的气恼,三个时辰后便已消失,伤心的情绪,也在十个时辰后渐渐好转。任谁也不能想到,她之所以在屋子里呆坐好多天,不吃不喝、不歌不舞,全是在担忧徐恪……
因为,玉天音已连着问了她好几次,为何至今都不曾对徐恪下“无影毒”?那位天音宫主非但派人催了她许多次,更是数度警告于她,若再不动手,必有责罚!
无花倒并非是担忧玉天音责罚,她是在担忧,玉天音势必要取徐公子性命,就算她不动手,若是有别人动手,那该怎么办?
一个原本要杀徐恪的人,却仅仅在见了几面之后,反倒担忧起徐恪的安危来,连无花自己也没想到,她心中的想法,竟转变如此之巨!
后来,在天音宫长老无尘的威逼之下,无花只得再度开始吃饭,也重新走到前厅登台献唱。不过,对于给徐恪下毒之事,无花仍然宁死也不肯为。
无花知道天音宫内有人一直要取徐恪性命,是以一直盼望着徐恪不要来天音乐坊。后来她见徐恪依然频频来到乐坊内用餐,只得故意对徐恪不理不睬,用意自然是希望徐恪受到冷落之后,从此不要再来。
可是徐公子好似偏要与她作对一般,她越是对徐恪不理不睬,徐恪就来得越勤,无奈之下,无花只得向徐恪出声示警,告诉徐恪“有人要来杀他!”
无花向徐恪示警的那一幕,凑巧就被天音宫的长老无尘看到。无尘将此事禀报玉天音之后,那位天音宫主勃然大怒,当时就命手下将无花囚禁了起来,并再度警告,若无花再不肯用毒将徐恪杀死,无花自己就得死。
可纵然如此,无花依旧不肯听玉天音的话去害徐恪,当时身为天音乐坊管事的落霜,不忍见无花因之惨死,为了救无花性命,只得自己挺身而出,答应天音宫主道,落霜愿意替无花去杀了徐恪,求宫主饶恕无花,放她一条生路。
玉天音见落霜言辞如此恳切,思忖了一番后,就答应了落霜所求,不过,玉天音又严令落霜道,徐恪今夜必须死,若过了今夜子时,徐恪依然活在世间,那么无花的性命,便过不了明晨丑时……
说到了这里,落霜凝视着徐恪双眼,冷冷言道:
“徐公子,这下你知道了吧?今夜你若不死,无花明晨就亡!是以今夜落霜取你性命,却是为救无花……”
“哈哈哈!”徐恪听完落霜所讲的这个故事,忽然间仰天而笑道:
“你的故事说得很精彩,可结尾之时还有些差强人意,不如,我也来为你讲一个故事?”
“你也有故事?”落霜眼眸中清冷的光辉略略一收,露出诧异的神色。
“我要讲的……是北境候世子罗人凤的故事。”
“哼哼!他呀!这个纨绔子有什么好讲的?”
“他的故事也是你落霜的故事。”
“哦,那……请讲!”
徐恪遂缓缓言道:
“南宫无花成为天音乐坊的头牌歌女之后,乐坊内每一日都会有大量客人赶来,人人豪掷千金,就为一睹无花之美颜。可在乐坊内的某一个角落,一直有一双阴狠的眼眸在紧紧盯着无花四周,只要有人敢对无花不敬,哪怕是对无花有一个淫邪的眼神,抑或稍稍碰触到无花的身体,那个人立时就没有好下场。京城中不知多少酒客因之而吃了苦头,轻则被打断腿脚、身受重伤,重者竟会因之而枉送了性命!”
“自天音乐坊开张之后,长安城内不断传来豪族公子、富商大户无故失踪的消息,京兆府与长安县派出了大批捕快,全城搜查,却连凶手半个影子都未抓到,依我看……”徐恪看了落霜一眼,轻描淡写道:“这些人多半也是被你杀的吧?”
落霜冷哼了一声,却昂首不答。
徐恪接着道:
“只因那些豪门贵户、公子王孙一向也是仇家不少,任凭京兆府与长安县的捕快们如何办案缜密,也断不会想到,杀死他们的,竟不过是天音乐坊内一个小小的管事,而那位管事杀死他们的理由,仅仅是这些人曾多看了无花一眼,碰触了一下无花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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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霜忍不住道:
“长安城西吴员外家的二少,竟在喝酒时对无花说出下流不堪的言语,我便将他舌头割下,让他知晓胡乱说话的害处,然后一剑划破了他喉咙。永兴坊茶铺的李掌柜,仗着银子多,竟敢向我打听与无花‘春风一度’需银两几何,当晚我就在他回家的路上,将他下身捣碎,直至见他倒地哀嚎了长时,才一剑割下他首级。东市银宝行的姜东主,拿着一串珍珠项链,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竟敢拦住无花去路,强要将珠子给无花戴上,当夜我就将他拉到了城南郊外的黑松林,用一根长藤套在了他脖子上,让他自己也尝尝被人强戴珠链的滋味……这些人一个个淫邪下贱,你说有哪一个不该杀?!”
徐恪道:
“那北境候府的世子罗人凤,也就是因为多看了无花几眼,然后以手搭在无花后背上,就被你半夜截住,将他双手削断,然后一剑封喉,是吗?”
落霜傲然道:
“是又如何?这人看无花时的眼神,如此下流,他将右手搭在无花后背时,口里差点流出涎来,这样的人,莫说是什么北境候世子,就算他是皇子,我也照样杀他!”
徐恪又道:
“可是你就算为了无花不断杀人,可无花心里根本没你,她知道你为了她胡乱杀人之后,对你反生厌恶与恐惧。你和她同在天音宫内,任凭你想方设法接近她,取悦她,关心她,可无花非但半点都不领情,反而对你更加排斥。你因之心里越发恼怒,而且变得喜怒无常、狂躁残忍,你贪恋无花的美貌,又嫉妒无花对别人好,是以你由妒而成疯,但凡是无花接触过的任何男子,你必要将他杀之而泄愤。当日无花与我第一次见面之后,你就因无花与我多说了两句话,便在我下值回家的途中埋伏,趁着我半途休憩之时,妄想一剑偷袭将我刺杀……”
落霜冷哼了一声,道:“那日是你运气好而已!”
“恐怕不是我运气好吧?”徐恪不理会落霜,依据缓缓言道:“我第三次与无花见面,为了逼使你现身,不得已抓住无花的手臂,当众让她受辱,可你自知非我之敌,竟眼见无花伤心哭泣,却始终缩头于门后不敢现身!”
落霜脸色胀 红,双眼露出凶光,咬着牙说道:
“你话说够了吗?说够了就动手吧!”
徐恪面不改色,接着言道:
“你今夜约我来此一战,妄想取我性命,恐怕也不是为了救无花吧?无花早已向我出声示警,说你们天音宫内有人要来杀我。哼哼!我早就料到那个想杀我之人,必是你落霜无疑!你想杀我也非一日两日,当日无花同我说了两句话你要杀我,之后我将你抓入青衣卫地牢,还用剑刺伤你右腿,你自然也要杀我复仇,可笑你竟然说杀我是为救无花!你今夜自不量力与我约战倒也罢了,此刻竟还会想出如此蠢笨的套路,你以为我徐无病会信你的话么?!”
话已至此,再无须多言,徐恪站起身,缓缓拔出自己腰间的昆吾剑,朝落霜沉声道:
“落霜,你因妒成疯,胡乱杀人,已犯下滔天重罪!徐某身为大乾青镜司千户,今夜来此,并非与你私斗,而是依律将你擒拿,出招吧!”
落霜也跟着起身,此刻他一双眼眸中,清冷的光辉忽然大盛,就在他长剑出鞘之时,那一道清冷的光辉,就如夜空中那一道幽冷的月华一般,直射徐恪的双眼……
猛然间,徐恪只觉眼前一花,好似有一位一身紫衫的女子,正面带幽怨之色,缓缓向他走来:
“徐公子……徐公子……你好狠心!你为何杀了我哥哥?!”
“你是……无花?”
徐恪只见眼前那位女子,婀娜俏丽,容色无双,虽面目有些不清,然依稀就是白日里在天音坊见过的无花。
“徐公子,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