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不能算工作,顶多算是和老朋友聊了几句天。”弗雷德里克拽过来一把椅子,坐在妻子身旁,半是自嘲地笑道,“在这座宫殿里,我是最闲的人。我唯一的工作就是给所有才华横溢之人提供权力的后盾,归根结底,我只需要活着,一直活到看着小克里斯托弗长大,就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别这么说。”莱昂诺尔一手拢着吸吮奶水的婴儿,一手轻轻捂住丈夫的嘴,“你有多么优秀,我都看见了,他们也明白,所以那些优秀的人才愿意聚集在你的身边,作你的臣民。”
“嗯。”
弗雷德里克脸色缓和,心里的压力放轻不少。
在这世上,他最能信任的人,除了如今人在蒂罗尔的亲弟弟,或许就只有眼前的伊人。再三斟酌,他还是决定把内心所想分享给妻子:
“诺尔,有一件事,我明白,但又不完全明白。如果一个我亲手提拔,多年来一直委之以重任的人,在为我立下赫赫功劳后萌生了自己的想法,但对方的想法并不完全符合我的利益,我该怎么做?”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具体,他紧接着补充道:“我并不是要清算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当然很正常。你明白我不是一个乾坤独断的皇帝,我也是曾经体验过屈居人下的滋味。”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但莱昂诺尔身为葡萄牙的公主,自小便熟悉这些权力的话题。他的父王,葡萄牙的杜阿尔特一世,在莱昂诺尔四岁那年(1438年)就离开了人世,年仅47岁。她年仅6岁的哥哥阿方索五世继承了王位后,葡萄牙宫廷便充斥着权臣与母后之间的明争暗斗。
遵照先王遗嘱,原本应该由他们的母后莱昂诺尔摄政,但杜阿尔特一世的弟弟“探险家”佩德罗被权臣拥戴为新的摄政。1448年,阿方索国王成年亲政,但佩德罗王子拒绝交出摄政,因而引爆了内战,1449年,佩德罗的军队被国王军包围,寡不敌众之下,王子被阵前斩杀,这才结束了葡萄牙长达十年的内乱。
彼时,莱昂诺尔早已来到奥地利多年,刚与弗雷德里克完婚。但她仍然能从兄长书信的字里行间体会到那种屈居人下而大仇得报的激动。
可她并不像他的哥哥那样憎恨她的叔叔,虽然叔叔从小就把持着王国的大权,但她年幼的双眼从未在叔叔身上看到半点野心和权力的喜悦。佩德罗叔叔是葡萄牙远近闻名的航海探险家,前半生都是在海上度过,一直热衷于探索非洲的未知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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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看见叔叔在王宫走廊里发呆,盯着走廊里的摆件怔怔出神,走廊里都是佩德罗特意托人订制的三桅帆船模型,被囚禁在深宫的日子,他肯定与他们一样的难捱——他们都是处在各自的位置上身不由己的可怜虫,彼此的憎恨就像造化弄人的希腊戏剧里的戏码,无可奈何而不得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