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远瞧着苏语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疼惜不已。他赶忙从桌上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递到她手上,嗓音不自觉放软,轻声询问:“要不要把机票改签?”
苏语抬眸,接过纸巾,指尖触碰到穆承远的掌心,微微一颤。她用纸巾轻轻擦掉脸颊上遗留的泪滴,抽噎着,下意识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需要,我今天如果没回去,奶奶会多想的。” 想到家中年迈的奶奶,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牵挂,她怎能因自己的情绪让奶奶担忧。
穆承远望着苏语倔强又憔悴的模样,无奈地微微颔首,眼神里满是理解与疼惜:“上去把脸洗一下,下来吃早餐。”
苏语听了,乖巧地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迈得沉重又缓慢。走到楼梯口位置的时候,她像是被什么猛地拉住,忽然停了下来。她缓缓转眸,目光直直地看向穆承远,眼眶里再度泛起泪花,嘴唇轻颤,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穆承远,谢谢你!”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饱含着她满心的感激,感谢他今天对自己的维护。
穆承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如暖阳般和煦的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轻快又谦逊:“不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苏语微微抿了抿嘴,唇线紧绷,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她没有再多言语,转身朝着楼梯走去,脚步略显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上。身影在楼梯间的光影里,被拉得有些孤单。
这时,冯姨恰好从厨房走出来,手中还握着两个水煮蛋,身上围着印着可爱碎花图案的围裙。她抬眸,目光正好落在苏语离去的背影上,那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且满是疼惜,忍不住轻声呢喃:“多可怜的孩子。” 苏语泛红的眼眶、低落的情绪,冯姨都看在眼里,心中满是不忍。
随后,冯姨回过神,目光转向穆承远,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开口问道:“那个人真的是小语的母亲?” 她实在难以想象,亲生母亲怎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
穆承远听到这话,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眉心处拧出一个浅浅的 “川” 字,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冯姨把手中的锅铲在围裙上蹭了蹭,脸上带着笃定的神情,语气中满是对苏语的怜惜,说道:“哪有母亲这么对自己孩子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见得多了,也就只有后妈才会那般狠心。” 她脑海中回想着刚才苏语伤心欲绝的模样,越想越觉得心疼。
穆承远听后,不禁轻声吃笑,眼中闪过一丝调侃,半开玩笑地说道:“冯姨,按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要怀疑夏女士是不是我亲妈了?” 说罢,还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这略显压抑的氛围。
冯姨一听穆承远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神情紧张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赶忙摆手,连声道:“穆先生,你可别乱说,夫人生你的时候我可都在场。”她的眼神里满是焦急,生怕穆承远这话被旁人听去,再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冯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穆夫人生产时的场景,产房外的紧张、产床上的艰难,桩桩件件,她都历历在目,所以对穆承远是穆夫人亲生这件事,笃定得不容置疑。
穆承远看着冯姨这般反应,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可那笑意里却带着几分旁人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自嘲,又像是在感慨。他轻启薄唇,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那你说,她跟苏语的母亲有区别吗?” 这问题仿若一记重锤,在冯姨心间猛地敲下。
冯姨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想要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她的记忆深处,穆夫人的形象可不怎么温情。打穆承远小时候起,穆夫人对他只有让人喘不过气的严厉,日常相处中,尽是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的淡漠与疏离。那些严苛的家规、冷冰冰的要求,如同一条条绳索,紧紧束缚着穆承远的童年,也在冯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即便心里清楚这些,冯姨还是极力劝慰:“夫人对你是严厉了些,但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你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穆承远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处,眼神变得有些幽远深邃,像是透过眼前的一切,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身形微微后仰,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跟我没关系。” 话里行间,藏着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无奈与失落,那些被母亲安排的人生轨迹、被迫追逐的目标,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冯姨张了张嘴,话到了嗓子眼,正打算一股脑儿倒出来。可穆承远仿若能看穿她的心思,目光精准落在桌上还带着温热的鸡蛋上,嗓音低沉却不容置疑:“这鸡蛋是给她敷脸用的吧!我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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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姨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神色间满是懊恼,手忙脚乱地把鸡蛋递向穆承远,嘴里不停地念叨:“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净顾着说话,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自责,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穆承远稳稳接过鸡蛋,修长的手指包裹住鸡蛋圆润的轮廓。他微微点头示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着楼梯走去。他的步伐看似从容,却又透着一丝迫切,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楼道里的光线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随着他拾级而上,身影逐渐被楼梯间的阴影所笼罩。
冯姨伫立在原地,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紧紧追随着穆承远的背影。她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对往昔种种的感慨,也有对眼前这一幕的触动。
当穆承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只留下空荡荡的楼道时,冯姨像是被抽去了力气,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微微低下头,目光落在脚尖处,嘴里轻声低喃着:“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语气里饱含着无尽的怜惜。在冯姨眼中,穆承远从小在母亲严苛的管教下,内心的孤寂鲜有人知;苏语刚刚又遭受了来自母亲的伤害,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这两个孩子,命运竟如此相似,都在亲情的旋涡里苦苦挣扎过。“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彼此温暖,互不辜负。” 她的声音愈发轻柔,带着一丝虔诚的祈祷,希望命运能眷顾这两个受伤的灵魂,让他们在彼此的陪伴下,寻得久违的温暖与安宁,往后的日子,能紧紧相依,携手走过风雨。
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为整座城市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穆承远站在自家公寓的楼下,身旁的车早已静静等候,司机稳稳坐在驾驶座上,随时准备出发。不远处,苏语拖着小巧的行李箱,正缓缓朝这边走来。穆承远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其实,公司里有杨磊这位得力助理,安排他亲自护送苏语前往机场,完全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但穆承远的内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鬼使神差般,他以顺路为由,执意要一同前往。哪怕他心里清楚,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其实与机场的方向简直是南辕北辙。
一路上,车内的氛围略显静谧。苏语靠窗而坐,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穆承远则坐在另一侧,看似在闭目养神,可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杨磊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后座两人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出。
抵达机场后,穆承远陪着苏语办理登机手续,又一路将她送至安检口。临分别时,他的目光在苏语脸上停留许久,像是要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在心底,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叮嘱:“一路平安。” 苏语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转身踏入安检通道。穆承远伫立在原地,直到苏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身离开。
返程途中,车内的气氛愈发压抑。杨磊透过后视镜,察觉到老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冷峻气场的穆承远,此刻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低气压。杨磊心里暗自敲起了警钟,自觉地多留了个心眼,一路上都尽量保持安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触碰到老板的霉头。
没过多久,穆承远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穆承远只是微微侧目,匆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便又将目光移开,没有丝毫要接听的意思。紧接着,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穆承远始终不为所动。最后,他像是被彻底激怒,直接伸手将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动作间带着几分烦躁与不耐。
杨磊坐在副驾驶座上,用余光偷偷观察着这一切,心里不禁泛起嘀咕:究竟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儿,明知老板不想接电话,还这般锲而不舍地一直拨打。正想着,他自己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杨磊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当“老宅”两个字映入眼帘时,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瞬间,他只感觉头皮发麻,心里暗暗叫苦,深知这通电话恐怕不会带来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