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仙门向来讲求排场,是以环境奢华不缺雅致,木质地板上都恨不得雕花镂空,立式黄铜鸟兽灯盏中的灯芯始终呈现出燃烧一半的状态,棉芯一般雪白,一半焦烬。
橙色的光芒盛灼中透着冰冷的幽意,一旁燃灯的绿衣侍女手持细长金针拨弄十八枝灯盏,暖光盛光照亮的却是一张没有五官的模糊面容。
画面仿佛被定格,宴会上喧闹中被人截取,永远保留了下来。
没有脸、没有脸、没有脸……
一路途经,境中静止不动的人物,全都无一例外,五官模糊成一团阴影。
要破境,必然要解境。
要解境,就得知道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陈年往事。
人太多了,根本不知道谁是境主,一个个找太麻烦。
祁无月踢倒了黄铜灯盏,看向箫临:“烧吧。”
简单粗暴有时候最实用。
其他人也不知道散落到了什么地方,欢意的阴鬼丝还在,应该还能寻。
在找到人之前,希望没有小弟出事。
不然就地挖坑撒把灵石……厚葬?
滚烫的灯油星子跌落锦缎帷幔,箫临又补了把火。
轰然,金红色火舌蹿起数丈高度。
果然,雕梁画栋最宜烧火。
祁无月抱臂往外站了站,看顷刻间楼阁漫火海,一大一小两只崽刚纵完火,一左一右乖乖立在他身侧。
黑烟滚滚,漫天火焰吞没了宴席,吞没了雕梁,终于,一只浑身冒黑烟的锦袍生物尖嘶吼叫着跑了出来。
锦袍生物和众多宾客侍从并无区别,同样的五官模糊看不清面容,半只手臂被火焰烧得黢黑,又被砸下的重物压得扭曲。
他就举着那样的一条手臂从火海中奔袭而出,边跑边喊:“你看见我的脸了吗?你看见我的脸了吗?”
那位无脸兄弟每看见一个人就要扯着人家问一问,那些被定格行为的侍从僵硬得犹如一尊石雕,却在被他解除的一瞬间,活了过来。
仿佛突然有了意识,尖叫着奔跑逃离。
无脸兄弟站在原地呆呆好一会儿,手掌反复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一边摸一边问自言自语:“我的脸呢?”
他放下手,两只手掌上血淋淋的一手血。
“血?怎么、怎么会有血?”
直到火海烧到了他脚下的一截锦袍,他才猝然惊醒,往外跑时他终于看见了某处隔岸观火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