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海量厉鬼在数十道刺穿黑暗的阳光下惨号哀泣不绝于耳。徐卿玄目光投向成群悚惧骇然,结队推推扯扯以躲避赤日阳火的厉鬼。念及它们生前的凄凉遭遇,徐卿玄心中不忍,缓了缓肃峻的面色,和声道:“你们是想与妖逆俱灭,还是想入阴府等待审决?”挤聚于西南一隅的厉鬼吼道:“要杀就杀,何必这般装腔作势,惺惺作态,戏弄我们这些千百年的冤鬼是何意!”拥集于南方一隅的厉鬼作色道:“如今帝君已落入天界之手,焉有活路,帝君一死,就是我们灰飞烟灭之日,又有何惧!”齐拢于西方一隅的厉鬼怨毒地道:“帝君说的没错,什么狗屁皇帝老贼!什么狗屁社稷大局!皇帝老贼享福纵乐的时候,我们老百姓在饮冰菇檗;所谓的社稷晏然,不过是皇族、官绅、士夫、豪右、贵胄们平等瓜分财富,而我们老百姓输膏送血;一旦家破国亡,破的是皇帝老贼一个人的家,亡的是皇帝老贼一个人的国,却要连累我们这些兴盛则卖儿鬻女以供税供徭,衰亡则骨肉分离,阖族弃野的无辜百姓!我们宁愿化作灰烬,也决不愿去轮回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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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围北面的厉鬼冷声冷气地道:“我们在此潜伏了四十年,期间多次帮助帝君杀退天神、修真道士、精灵半仙,斩杀者也不在少数。天界不会放过我们,同样冥界也不会放过我们。反正终究是一死,不如死在家里。”
抱拢东面的厉鬼口气稍和地道:“天神欲救我们之意,我们虽是积累千百年怨气,噬神戮仙的厉鬼,亦知好歹。诚如刚才大家所言:我们实不愿入冥界,等判决入轮回。天神要么动手杀了我们以绝后患,要么赶快离开此地以避嫌疑。无论是累大多数人,福极少数人的荒唐可悲的人间,还是外夸一律平等的天界,到处都有争权夺利,贼物阴人者。”
徐卿玄认真听完厉鬼的一番言辞,自是知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尤其是他知道了天界有道乾御福仁寿大天尊这种像凡间历代有些亡国之臣那样朋比为奸,擅权诓误,瞒上欺下的神只后,已决意剔除这个“玄阙圣境”的烂疮。此事若为心怀叵测之徒所用,对自己绝无好处。
海量厉鬼看到徐卿玄沉吟不语,它们也不敢妄动,一来惧数十道赤日阳火,二来更惮徐卿玄无5伦比的修为。
良久,徐卿玄似是拿定了主意,断然道:“你们若是信得过贫道,此地便是你们的安居之所。纵使血魔被明正典刑,你们依旧残魂可保。”海量厉鬼一听之下,半信半疑地道:“果真如此?”徐卿玄朗声道:“正如适才血魔所言,上天有恤苦博爱之心。何况你们皆因无辜枉死,飘零世间千百年之久,纵使不愿入轮回,然以太虚之广,方矩之阔,自有戴载你们的一隅之地。再说了,贫道要降镇你们,易如反掌,何必欺心作伪。”
海量厉鬼喜忧参半地道:“天神白圭无玷,九鼎大吕,贱类等自是心服口服。今后天神若有差遣,贱类等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言毕,海量厉鬼一起朝他跪下。
徐卿玄默然不语,右袍袖一扬,随着红光大作数十个洞开的巨大口子立刻闭合如初,一望无际的地下世界又重新为黑暗吞噬。徐卿玄在海量厉鬼如海浪汹涌地叩拜中驾祥云往上而去,眨眼间便立于九华山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