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载坖和张恒来得急,但这时候汤辅德的心里跟明镜一样,所以他稳稳地泡了一壶好茶,斟了两杯茶推到了朱载坖和张恒面前。
朱载坖接过茶杯,呼噜噜地喝着,张恒喝了口茶,便笑道:“朱兄,没事的你别担心,你不觉得这次景王殿下所提的对日本国开放海禁是个冒险之举嘛,上次敢于触浙直福建豪族霉头的张经张总督已然身死,景王殿下当然不会有事,但景王殿下敢以开放对日本国的海禁为筹码与朱兄争位,效果如何咱先不说,最起码原先靠在严党那边的沿海豪族,以后都得倒向你喽!这可是好事啊!”
朱载坖闻言便抹了抹嘴,随后说道:“高先生和陈先生也这么说,不过我又不是那种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人,既然景王出了一张大筹码,那我也得搞出些其他动静才行啊,不然岂不是显得我太平庸了?”
见朱载坖想法不少,汤辅德便问道:“既然如此,不知高先生和陈先生对南洋和辽东的生意之事怎么看?”
这时朱载坖已经把杯中茶喝完了,见汤辅德问起,他便说道:“高先生和陈先生说现在众多商帮蜂拥往来南洋贸易已成定势,不必多想,只要保持继续开拓之势即可,倒是辽东那边的山货生意方才开始,要注意严党使绊子!”
张恒见朱载坖这么谨慎,他便笑道:“嘿嘿,那罗袍做事可是个好手,再说了,塞外包铁背和包图们这两人手下都在罗袍手下做事,严党敢使绊子,咱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严党手下的那些喽啰。”
正当张恒他们三人商量着如何防止严党使阴招的时候,严世蕃已经坐在严嵩面前得意洋洋地自夸好一阵子了,严嵩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便对严世蕃说道:“你可别得意忘形,你得及时去信给浙直福建那边,让当地士绅不要闹过头。”
虽然严嵩轻飘飘地吩咐了这一句,但严世蕃却面露难色,他当即说道:“爹,你是知道的,那些沿海商帮比盐商还难缠,都是吃独食吃惯了的,这次景王殿下建议朝廷开放日本国海禁,那些沿海商帮肯定会鼓动各处官员明里暗里攻讦景王的!”
见严世蕃说得头头是道,严嵩就说道:“那你觉得,此次开放对日本国的海禁,能为朝廷带来多少钱粮?”
一听钱粮二字,严世蕃顿时来了精神,他立马眉飞色舞地说道:“嘿嘿,爹,那日本国有石见银山在,白银不少,到时候对日本国海禁一开,我大明各地有头有脸的商帮都会蜂拥前去日本国贸易,朝廷收到的税银钱粮肯定会连翻好几番!皇上手里有了钱粮,那景王殿下就不会被裕王殿下比下去啦,说不定还能压裕王殿下一头!”
这时严嵩看向窗外南边和东边的位置,随后他就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转而看起了桌上的《尚书》。
三日后的一早,张恒正在军寨将台上观看兵士操练呢,徐文璧就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了,张恒见徐文璧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便问道:“你咋了,碰见啥好事啦?”
徐文璧闻言当即笑道:“嘿嘿,前两日景王殿下不是上疏建议朝廷开放对日本国的海禁嘛!”
张恒闻言当即点头说道:“我知道啊,不过我认为景王殿下还是太冲动,据我所知,浙直福建那边的沿海豪族基本都在向日本国走私各类粮货,景王殿下这么一搞,无疑是挡了他们财路,恐怕会惹出许多非议啊。”
见张恒也知晓此事,徐文璧就眉飞色舞地说道:“正是如此,我听说内阁准备就此事举行廷议,目前已有不少官员在暗地里串联,要反对朝廷开放日本国的海禁,严世蕃那边这次估计是讨不了好喽!”
徐文璧话音一落,张恒便看了看南边城内的方向,随后说道:“既然严世蕃如此绞尽脑汁地帮景王殿下增添筹码,那咱们也不能再浪了,咱们得快点把辽东山货生意做起来,看看辽东那边到底能挖出多大的惊喜!”
正当张恒想着辽东山货生意时,远在陕西的西安城内,布政司官署中也有人在思考着朝廷对日本国的海禁之事。
这时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在看了一眼在官署内交头接耳的官员后,便回到已升任为陕西布政司右参政的王崇古旁边。
此时只见封定玉刚站定,便问王崇古道:“王先生,那些官员竟要公然弹劾严世蕃,这走私去日本国的财路真就这么重要么?”
王崇古当然知道最近衙门里诸多同僚都在讨论的朝廷放开日本国海禁的事,本来他不想多言,见封定玉问起,他就淡然说道:“你和帅嘉谟去年中举,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举人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冒冒失失地到处乱窜打听消息了啊,再说这往日本国走私的事,走私所得银钱不用交税,利润必然丰厚,此次明显是严党给景王殿下出了主意,才让景王殿下不惜得罪浙直福建的沿海豪族,也要拿取争储筹码。”
封定玉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并感叹道:“嘶!这么看来,等到内阁廷议开始后,内阁六部诸公岂不是会为了日本国海禁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封定玉此言话音刚落,帅嘉谟就神色笃定地说道:“挡人财路是最招人恨的,很明显,这次严党不准备给浙直福建的豪族们什么面子,所以啊,朝中一定会有大量浙直福建的官员反对放开对日本国的海禁。”
说到这里,帅嘉谟停了停,看了一下王崇古的神色,随后就说道:“王先生,敢问学生说得是否有理?”
王崇古闻言,只是喝了杯茶,便笑呵呵地说道:“现在朝廷正是需要大肆扩充钱粮之时,这放开日本国海禁基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不过浙直福建的豪族应该会鼓动倭寇大肆阻塞浙直通往日本国的海路,以壮声势。”
五日后一早,廷议开始,皇城的文渊阁内官员聚集,徐阶和严嵩二人各自被官员们簇拥着坐在太师椅上,黄锦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到场,在宦官们的簇拥下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旁听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