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鸿这时候立刻神色凛然，不说话了。
镜仙子却莫名的瞥了云青鸿一眼，道：“想成为我的道侣？说不定你知道真相之后，很意外很惊喜。”
云青鸿：“……”
云青鸿从心了：“没有，不敢，不敢冒犯更不敢亵渎。”
镜道：“嗯，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云青鸿：“……”
云青萱想了想，道：“镜仙子当真是镜子本源衍化而来么？”
镜道：“嗯，具体是什么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能照出来，你的仇恨都是假的，蒙蔽你的假象，是一个杀局。”
云青萱：“……”
云青萱心中不得不无奈的想道：这也是厉害，一句话灭了我的执念——关键是我仇恨的执念贯穿了我的一生，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而放下？
镜道：“你心中的想法我知道，放不下就别放了，加大仇恨，跳进杀局里去看看，吃亏了被毒打了之后，自然就放下了。”
云青萱：“……”
镜仙子就是这样的镜仙子，说话永远是那么的炽烈直接，但是这样的说话方式，反而光明磊落，给人的感触极好。
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每一句话都能刺入他们的心中。
便是云青鸿，虽然也很尴尬，却并不难堪，反而有种莫名的‘与有荣焉’的感觉？
诸葛青尘道：“镜仙子，九凤阁主的画技很是无双，因为其画技高明逼真，所以很多天骄都曾让她帮忙画道侣呢。”
镜道：“不是很多天骄，是你师尊那一系的几个以及你自己吧？可惜诸葛九凤画了一个厉害的，砍了你，以至于你大道缺爱了。”
诸葛青尘：“……”
诸葛青尘：我就知道不该试探的，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诸葛青尘：我就算是将思想藏了九层，都挡不住，这是什么妖孽，这是什么恐怖的大佬存在？
诸葛青尘叹道：“镜仙子，青尘服气了。”
镜道：“嗯，服气了接下来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别欺瞒，这于我而言很重要。”
诸葛青尘道：“仙子请问，青尘但凡知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镜道：“如果你创作一幅画，画中的世界一旦遭遇到致命的因果颠覆，抑或者是出现了一些你不太希望的因素与变化，你会如何？”
诸葛青尘道：“毁了画啊，直接烧了或者是揉成一团，以劲气震碎。”
镜道：“那画中的世界会如何？”
诸葛青尘一呆，愣了好一会儿：“我……我不曾想过画中的世界会如何，但……多半会崩碎吧。”
镜道：“不确定？”
诸葛青尘沉吟，道：“不确定。”
镜道：“试试？”
诸葛青尘道：“那……画什么？”
镜道：“知道通天塔吗？”
诸葛青尘一个趔趄，道：“镜仙子，我还想多活几天。”
镜道：“知道法宝吗？画个神笔马良吧。”
诸葛青尘呼吸一滞，脸色顿时更加的精彩了起来：“镜仙子，画这个我一天都活不了。”
镜道：“你很怕死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诸葛青尘：“……”
诸葛青尘：你是文以载道的高手，你说话有理，但这死的也不是你啊。
诸葛青尘无奈道：“镜仙子，这诸多大因果是不能随便画的，会牵引出可怕的东西来，这不是画画，这是作死啊！”
镜道：“那你能画什么？”
诸葛青尘道：“除了禁忌不能画、也画不出来之外，其余的还是都可以的。”
镜道：“那你就画个其余的。”
诸葛青尘道：“那……我画……我们现在去界水荒原，就画界水荒原吧？”
镜道：“界水荒原我卜了一卦，你画这个你必死，不过我会尽量保住你，但能不能活下来，得看你的造化。”
诸葛青尘：“……”
诸葛青尘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我就不画界水荒原了，就随便画一座桥吧，然后一男一女在桥上相会？这样表示……嗯，佳人有约？”
镜道：“这是在映射诸天万界的某一界，算了，你画个落霞荒山的殒寂古庙吧，然后在庙里画一个人。”
诸葛青尘迟疑，道：“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需要什么模样？”
镜道：“女人吧，这个女人……嗯，其模样很普通，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三十五岁左右……”
镜仙子说话之间，抬手一挥，顿时虚空之中出现了李娟的投影。
诸葛青尘看了一眼，立刻发现，这就是个没有断五谷、身上还患有绝症的普通妇人。
以这个妇人的身体状态，应该是没多久可以活命了——不过在这般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妇人呢？
这般世界虽然很残酷，但是因为天地灵气的原因，普通的凡人也是不会生什么病的。
一般的死亡也多半是老死或者是因为一些伤势累积出来的毛病而身体机能枯竭而死。
像是那种病死的情况，在这般世界是不存在的。
不过，诸葛青尘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幻云舟还在飞行。
界水荒原之地距离万漓圣地虽然不是很远，但是眼下的幻云舟速度不是特别快，大概需要两个时辰左右才能飞到。
在幻云舟之中，诸葛青尘还是拿出了他的笔，以及画纸。
笔是天机阁中出品的那种特殊的毛笔，不算是多么厉害的笔，但是也不是很差了。
其中蕴含着一缕类似于‘轮回笔’、‘造化笔’的一缕气息。
而纸，则是那种比较上好的纸张，材质取自于一些小世界里的诸多生灵的面部皮肤。
这是天机阁中的物品，底蕴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用来画画，也确实是很适合。
镜也只是淡淡的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至于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虑。
这种测试，对于她而言，很重要。
这关系到她的一些核心的行动。
听了镜仙子的话，诸葛青尘也没有迟疑，开始绘画了起来。
落霞荒山和殒寂古庙，他是知道的，而且也听华紫嫣提及过。
毕竟如这样的事情，华紫嫣在回来之后也一定是会和他商议一番的。
所以，对于落霞荒山和殒寂古庙，他很清楚。
像是画画这种事情，非常损耗心神也损耗天机造化本源命气。
不过诸葛青尘却没有提及这些，而是毫不犹豫的去付出了。
这时候，镜仙子忽然朗声开口道：“笔落惊风雨，画成泣鬼神！”
这是一句诗词，却忽然被镜仙子这么说出。
“轰——”
刹那之间，诸葛青尘感觉自己拥有数不尽的造化本源，竟是一笔就将殒寂古庙和其中的女子画了出来。
一切仿佛刹那之间跃然纸上不说，画完之后，诸葛青尘感觉自己的画技陡然之间至少提升了三个水准！
之前他最多只能画一幅画，而现在，他可以连续画三张画了！
而这，仅仅是这镜仙子的一句仙词的效果？
诸葛青尘惊为天人，顿时对这镜仙子又是敬畏又是钦佩。
这般的存在，自立文道，简直是恐怖之极。
将来，这必定是一尊真正的大佬啊！
诸葛青尘看着那壁画世界里的殒寂古庙，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那女子再在里面画一幅壁画世界，是不是可以无限的画下去？
这想法生出的刹那，诸葛青尘忽然察觉到镜仙子莫名的看了一眼，这眼神，仿佛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诸葛青尘也无法判断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也没有去多想，而是默默的收回了笔，恭声道：“镜仙子，已经画好了。”
镜点了点头，道：“嗯，不错，用了差不多一个呼吸。”
诸葛青尘道：“还是镜仙子的仙词威力无双。”
镜道：“但如果你是烂泥，扶不起的话，仙词也无用。”
诸葛青尘：“……”
诸葛青尘：仙子的总是这么犀利而直接，一针见血，我诸葛青尘当然不可能是烂泥了，只能说偶尔会烂醉如泥。
诸葛青尘心中想着，又道：“那……镜仙子，现在壁画之中的世界其实已经在缓慢运转了，只是我们无法短时间看到结果而已。”
镜道：“嗯，我知道了，那么现在你尝试着将其摧毁——但是不是直接毁灭画，而是给予这女子一种强大的能力，让她灭世看看会是什么结果。”
诸葛青尘微微迟疑，道：“这壁画世界里的落霞荒山和殒寂古庙，和现实一般无二，一旦做出逆天的事情来，往往会影响现实。”
镜道：“无碍，我且为你加持三道封镇，便可安心去做，保你无恙——即便有恙，一切因果我来扛。”
镜说着，开口道：“终年无客常闭关，终日无心长自闲！不妨饮酒复垂钓，君但能来相往还！”
说着，又道：“渐欲休人事，僧房学闭关。伴鱼浮水上，看鹤向林间。寺古秋仍早，松深暮更闲。月中随道友，夜夜坐空山。”
接着，又道：“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这般话语之后，顿时，诸葛青尘身上顿时多了足足三层浩然紫气，这浩然紫气，汇聚如佛陀背后的佛光，其守护之力已经无法形容。
至少这般状态下的诸葛青尘，足以短时间任何因果皆无法沾染。
诸葛青尘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顿时也放心了下来。
这时候，他不由沉思道：“镜仙子，若是说要进行破坏，其实有一种方法最简单，就是直接给予里面的存在巨大的力量，让其从内部摧毁更好一些。”
说着，诸葛青尘道：“开六道轮回，予以那女子破灭轮回造化之力，敕封其为轮回之主，灭天道造化！”
诸葛青尘这般话语一说。
顿时，壁画世界忽然出现了一枚紫气汇聚的命运天盘。
命运天盘自虚空猛的化作流光，忽然没入到了李娟的眉心。
李娟眉心一震，忽然睁开眼，身体陡然化作六道轮回体，并直接掌握所有轮回。
“原来是这样黑暗的世界？灭轮回断造化，想走出不朽之路？这世间生灵全部都如此凄惨？”
“这般世界，存在的意义何在？”
李娟本历经过诸多凄苦，心态已经扭曲，此时忽然之间感悟到了世界的本质，是以直接衍化轮回，然后引爆。
“轰——”
毁灭的轮回规则冲击天地，陡然之间，整个世界忽然崩裂。
可就在此时，星空深处，忽然出现了一只巨型的星空巨兽。
那星空巨兽陡然之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整个时浅蓝星鲸吞了下去。
这其中，甚至也包括了李娟。
“轰——”
整个世界，被一片血光覆盖，顿时崩裂消散。
而外界，诸葛青尘亲眼看到这一张壁画上忽然渗出了大量的血痕，血痕很快覆盖了整张纸，接着这张画纸‘噗’的一声崩碎，化作火焰焚烧于虚空，又很快化作粉尘。
最终当火焰消失之后，虚空中连一缕粉尘竟是也都没有能剩下了。
这般情况下，让华紫嫣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这时候，诸葛青尘也仿佛有了无比深刻的领悟。
那一刻，他身上的封印瞬间碎了两层，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因果力量狠狠的碾压向了他。
但是他却也依然无碍。
反而是他身边的那位镜仙子，脸色微微有些动容，似乎也有一刹那的不太适应，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诸葛青尘仔细感应了片刻，发现自己身上剩下的那一道封印也并没有消失，顿时立刻安心了不少。
“镜仙子，你没事吧？”
诸葛青尘有些不安的询问道。
对于镜仙子，他如今也是发自内心的钦佩和敬畏——这种存在，注定会是一方大佬，现在交好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更重要的是——镜仙子如今的手段他都完全看不懂。
而以他的底蕴还看不懂，就足以说明，这位镜仙子的层次真的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如果他能看得懂，说明双方的差距并不会很大，还有追上的可能。
可连看都看不懂……那就是天壤之别，那基本上就是一方碾压一方了。
显然，他诸葛青尘就是那被碾压的一方。
“镜仙子，还需要继续绘画吗？试试外界的破坏的结果？”
见镜仙子没有回答，诸葛青尘小声的再次询问道。
镜闻言，回过神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淡淡道：“我没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也同样没有任何影响，那破碎的两道守护封印差不多也在我的计算之中，以你的实力而言，碎两道是正常的。
这也只是针对你的一种警告——毕竟只是壁画世界里而不是现实了。”
镜说着，又在心中加了一句：毕竟是壁画世界中的壁画世界里，所以已经影响不大了，而且被我的浩然之气守护，本身呈现出来的是‘浩然之气’，就是代表了‘正义’的。
代表正义的存在，又怎么会被狠狠的惩罚呢？
这就是站在了真正的道德至高点上。
当然这些话镜也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诸葛青尘只要没事了就行，也不适合牵扯到更多的因果。
而镜想要的因果，也已经到手了。
的确，这一方世界显然是对于真相有所保护的——哪怕是强行提升实力扭曲因果，一旦出现某种禁忌，就会出现‘灭世’的场景来湮灭真相。
所以只能通过‘正常’的方式扭曲因果，才可以看到更多东西。
那么，正常的方式，却也可以极端一些。
物极必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要踩踏进入各种陷阱的话，那么……
有些真相就可以出来了。
而这个踩踏因果的存在……
身边不是有很多吗？
至于说加害了他们？
一方面，镜会以自己的能力守护他们，生死守护的那种。
另外一方面——如果是不重要的棋子，那被摧毁说明因果不大，那么说明其终究还是会死。
而如果是重要的棋子，那么就不会被摧毁，反而因为陷入绝境，会有特殊的情况出现。
这就是图穷匕见，这也是水落石出。
所以，在这样的世界里，走一走极限，放手去干，那绝对就不会错！
这种观念……
镜仙子准备释放出来，让云青萱等所有这次愿意同行之人知晓。
唯有如此，才可以让一切真正的‘图穷匕见’，也才可以完成皇主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镜已经打算无比用心无比出色的去完成——绝不能让皇主失望。
皇主能创造这样一个壁画世界，显然也是基于现实的因果需要，那么他安心办好这件事，就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至于这个好的结果是落在谁身上……
镜是不在意他自己的，但是他希望，无论是李娟还是那两个无辜的孩子，都不要被牵连，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
这般，这样才可以真正的断掉最后的一缕执念与因果，从此之后彻底的当‘镜’。
作为镜，也作为镜子，镜能很清晰的看到他自己的内心，也能看到世人的内心。
是以，他对于红尘万象，也已经完全的理解，再加上诸多的知识，他如今甚至已经可以做到‘言出法随’了。
这是他走的自己的道，也同样是皇主给予他的肯定——若是没有皇主那一句话而获取的‘文道之心’，没有那‘破沧海’之心，他也不可能走到现在。
镜心中沉吟，却还是安慰了诸葛青尘一句。
同时，他说的也是实话。
诸葛青尘闻言，顿时也才释然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就是，以后这种事情看来，还是不能多干。
总以为绘画是一件好事，但是想不到，有时候就是好得有些过分了。
“看来，以后这般绘画之事，平时随便画画就好，万万不能牵扯到神秘的存在和奇奇怪怪的因果，不然真就是作死了。”
“不过那画中画中画……似乎也可以尝试一下？”
诸葛青尘也忍不住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画中不行，画中画中画行不行？不行我再套个十层八层的……
不过想到这些，诸葛青尘又有些沮丧——没办法，他只能一口气画三张画，这还是画技这一次有了巨大的提升获取的能力。
三幅画，最多只能是画中画中画，这样三幅画，三层。
而画技这东西，想要提升到第八层第九层之类的，估计比智力层次都还难以提升，估计比开辟记忆禁区还要艰难。
想到智力层次，想到记忆禁区，诸葛青尘也有一刹那的呆滞——他的大脑之中如闪电般闪过一道念头。
画中画中画，梦中梦中梦。
智力层次，记忆禁区。
这些该不会都是……
“是。也不是。不过这些你不要去接触，你现在太弱了，触碰之下，无异于飞蛾扑火，会瞬间惨死。”
忽然间，诸葛青尘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