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也没有点明，而是道：“虽然判断不了你的身份，但你的命格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千洛水道：“所以你反而对我的自斩无动于衷。”

苏离道：“死是解脱，也是超脱——你若是不信，你也可以杀我。”

千洛水道：“让你蜕变吗？以你的不朽底蕴而言，我也不可能杀得死你了，你又何必这么惺惺作态？”

苏离道：“不，我不会反抗，也不会凝聚不朽底蕴，只要你杀，我就一定会死而不会涅槃。”

千洛水沉默了半晌，道：“为什么？”

苏离道：“不为什么，就觉得我不配活着，就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就觉得看不到未来。”

千洛水道：“你不是人皇么？”

苏离道：“锦绣仙子，一代伟大的皇母死于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苏衍作为希望之源，活生生的被逼死。

不朽穆清颜，炎炎……

都死了。

甚至，在祭天古城之中，我聆听到了她们的悲戚，感受到了破灭的不朽道韵，感受到了不朽造化之门的召唤。

我才明白，我的成长或许真的就是那样的一把不朽之门的钥匙。

所谓的希望之源，谁又给过我希望？

我在这样的世界，五天成了不朽，我付出了所有底蕴，我的天脉谛听之眼被回收了，我所有的秘密都暴露了。

结果——结果呢？

结果这竟然是李娟的真虚幻境，竟然你也依然是欺骗我的。

沐雨素什么的就不说了。

你也是。

或者说不是你，是小倩，但抱歉，我现在已经不想去分辨了。

我就觉得我活得很失败很失败——这么拼尽了一切，却依然处于这样苦苦的挣扎之中，什么都改变不了。

亲眼看着苏梦死报不了仇。

三皇大战之前的时候，隐藏了一些实力以为可以过得好一点，结果被恶念镇压了，夺了我的轮回权限。

那时候，幽冥海忘尘寰打造出了地府，我原本有五成权限可以有很多资源。

我累积了上千亿的天机造化本源命气。

结果这天机造化本源命气忽然变得没什么用了。

这些东西在我手中，成了空气一般，毫无作用了。

然后，冰魂天女的死，苏忘尘的狠毒，以及沐雨兮他们在万千之心小世界里彻底的丢失了……

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那所谓的一点儿的轮回权限吗？”

苏离叹了一声，抬眼看向了小倩。

这时候，他显化出来的就是苏衍的那种悲绝的心态。

这心态他怎么可能没有呢？

只是他从来不呈现出来罢了。

而且在祭天古城见到了那样的一幕，又亲自感受了姜雨凝衍化一系列的‘生死黯然悲绝忧伤’等至道道之领域之后，苏离是颇为感同身受的。

因为他哪怕不是苏衍，也如同亲身历经了那样的一切。

而且他化身成为苏衍自杀过。

所以这种心境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此时他就利用这样的心境。

攻心？

苏离不屑于去攻心小倩了。

他攻心他自己。

他的道是什么？

就是他自己已经不再有敌人，自己就是敌人，只要他时时刻刻自我攻心，那么别人就没机会再攻心他了。

曾经他就是这么做的，魅儿都扛不住！

魅儿曾经那么强大也没有怀疑他是在演，他也的确不完全是演。

如今，这能力他重新拿了出来。

他发现——曾经虽然开局出错了，暴露了核心秘密，但是除了开局之外，他的很多应对方式其实都是对的。

这就是小世界的某些现象——就像是小学时候的习题一样，其实全部都是很基础的东西，所以应对的方式也是最简单直接而有效的。

苏离如今就是以最简单的方式来应对——不需要你攻心，我自己来行不行？

我把我自己攻心了，让你无心可攻。

此时苏离就是这样的状态。

这一席话说出来，千洛水直接就一脸懵逼——完蛋，坏事了。

这苏离被李娟的真虚刷崩了心态，所有底蕴曝光了，又被一群大佬欺骗碾压之后，现在觉得回到现实已经扛不住了。

就好像是曾经的‘真虚天禁’一样，在虚幻之中无敌了，乃是绝世级的存在，结果现实之中卑微如蝼蚁。

这样的天差地别无法承受，因而彻底沉沦了！

这……

这一刻，千洛水的情绪也有了一些变化。

抑或者说，千洛水反而忽然的确是有些‘同情’苏离了。

只因为，苏离这种悲绝的心境……完全已经开始有了华太初化道抑或者说是苏衍化道之前的那种状态了。

一个无比好色的老色批，竟是对她这样的绝美躯体已经无动于衷的时候，其实这时候就已经有很大的问题了。

也难怪他让我去死……

因为他觉得死才是一种解脱。

千洛水的心情立刻复杂了起来。

她忽然抬手，衍化杀机，汇聚一缕不朽的寒冰剑意，直接刺向了苏离的眉心。

这一出手非常的突兀。

但是苏离看到了，眼瞳却都没有什么变化，反而带着明显的解脱神色。

他的双眼仿佛定格了一样，甚至还主动的撤销了所有的防御，没有凝聚任何的涅槃气息。

“噗——”

鲜血飞溅。

寒冰劲气甚至直接穿透了苏离的眉心，带起猩红刺目的鲜血。

鲜血之中，盘古血脉的气息和青龙朱雀等四圣兽血脉的气息也非常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苏离叹了一声，不顾从眉心淌出的大量的鲜血，道：“为何不直接送我一程？毕竟我没有阻止你母亲，你该恨我，该杀我为她报仇才是。

毕竟我吞噬了这个洛水秘境无尽的生灵的灵性，导致自己很快晋升了不朽，罪大恶极，也罪该万死。”

千洛水道：“你竟然真的一点儿防御都没有显化，真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苏离道：“但求一死。”

千洛水叹道：“和你无关，我出手其实也是在试探你，但是你竟然真的毫无防守——如果我是小倩，你现在就会被天道意志入侵甚至夺舍。

一旦你被夺舍，一旦被李娟炼虚还真，你就彻底没了。

你对得起华夏族人对你的所有期待吗？你对得起人皇这样的地位吗？”

千洛水呵斥道。

似乎，她也已经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苏离叹道：“其实我也是在测试，我测试我既然是不朽的钥匙，肯定所有利用我的人都不愿意看到我死去，所以我希望有人现在能杀死我。”

苏离说着，又道：“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杀死我，信不信？我这一次依然不施展任何防守，甚至我直接封了不朽之气，你再试试看。

一定会有异常的变化救下我。”

千洛水道：“你想多了，你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苏离道：“那你试试吧。”

千洛水道：“够了，你莫非觉得我那么好欺骗？你不就是想利用我来杀死你？你是真的不想活了？那你利用苏衍自杀之法，利用华太初自杀之法啊！”

苏离叹道：“已经用不了了——不过谢谢你的提醒，我已经找到了一种全新的方法。”

千洛水道：“其实你不用尝试了，你在这里死，也会在现实之中活，何必？而且你知道秘密很多，的确不会有人轻易让你去死的。”

苏离道：“那些已经没任何意义了，我也对于未来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所以，我这一次用《涅槃九变》之法自斩。

我的道就是活在当下就是活在现实。

所以我活在当下，现在我自斩涅槃，这样就会将自己彻底焚化，不会再有活路了。”

“抱歉，我欺骗了你，我知道你其实并不是小倩，因为我亲眼见到小倩被彻底的镇压了，但那绝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而且我提供了证据，我知道她是被逼的，但我只能维系人皇最后的公正。

姜雨凝与我说过，很多充满希望之人，最终都被活生生的逼死了。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