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待到这些所谓的朝廷股肱全都退下,朱祁镇因为大臣们的潦草糊弄,早已经没了刚才的醉意,对旁边的王振道:“王先生,你说该怎么办?”
他嘴上虽然还叫王振先生,但语气却并不像往日那样随和,可见他的心情不佳。
王振本想着来一招浑水摸鱼,趁这个机会将朱祁镇的事情办妥了,也正因如此保障,朱祁镇才对他屡开恩典。
可内阁这群人精怎么可能真的让他得逞,四两拨千斤便还了回去。
王振满头大汗,急忙道:“是奴婢粗陋浅薄……”
朱祁镇看他如此,不由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搬出母后和大姐姐也是无法的事情。”
谁叫当初张太皇太后明明白白地发文命这母女二人接替自己的“任务”,即便张太皇太后不亲自处理政务,但每当提及政事,张太皇太后都要过问,绝对不会轻易让朱祁镇一个人独断专行。
比起张太皇太后,胡善祥朱予焕母女其实并没有什么威胁,这二人一个不爱争名逐利,一个是本该外嫁的公主,已经算是张太皇太后在范围能够找到的最合适的辅政人选。
只要朱祁镇还未长大成人,内阁总可以拿这二位来搪塞朱祁镇。
王振见他不打算继续追究,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急忙接口道:“奴婢虽然比不得顺德长公主万分之一,但一定尽心竭力效忠皇爷……”
朱祁镇唔了一声,语气柔和了不少,对王振道:“先生今日入宴感觉如何?”
虽然未能从东华门入殿,但王振已经享受了其他宦官未曾有过的殊荣,这种荣耀和简单的赏赐不同,更重要的是彰显了他王振的身份地位远超其他宦官。
金英先前在司礼监也很是风光,但能像他这样与阁老和朝廷重臣们平起平坐吗?他王振有的可是本朝的其他太监唯有的待遇。
一旦有这样的苗头,只要王振有心,虽然不能拉拢朝廷重臣,至少也能拉拢几个有心上进的不大不小的官员,办出点真正的事情来证明自己。
朱祁镇看着那几份交还回来的武举文书,从头到尾翻看了一番,道:“若朕和大姐姐同龄便好了。”
他若是也能和大姐姐一样长在太宗爷身边,有皇爷爷和爹多教导几年,定然也能学到不少东西,今日的局面便不会是如此。
别的朱祁镇都不在意,唯独在这一点上,他心中总有些暗暗地嫉妒朱予焕。
尤其是在今日的事情之后,想到胡濙刚才所说的话,朱祁镇自然忍不住联想,若是刚才朱予焕在此,是不是便能够轻松解决这些大臣们的百般阻拦。
王振隐约捕捉到朱祁镇话语中的那一份羡慕,不由一愣,随后赶忙吹捧道:“皇爷和长公主一母同胞,有先帝教导,如此年纪已经担当治国大任、心怀家国,长公主是先帝娇宠长大,再博学多才,到底只是先帝的掌上明珠罢了,哪里比得上皇爷的英明神武?”说罢,他偷偷觑了一眼朱祁镇的神情,又昧着良心道:“况且长公主就算是再怎么多智,也终究是皇爷的臣下,臣下的聪明才智,自然是要为皇爷所用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知道,顺德长公主对皇帝再怎么好,也绝对不会任由自己像猴子一样被人耍,成为别人可以戏弄于掌心的物件。
但皇帝需要长公主,王振怎么会说出这样“扫兴”的话呢?
朱祁镇听他如此说,心中舒服许多,道:“你说的有些道理。”
至少目前来看,王振的用处和大姐姐相比实在是差远了……
王振见朱祁镇心情愉悦不少,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灵机一动,接着说道:“皇爷,今日内阁虽然未曾同意,但皇爷留阁老和顾命大臣们于乾清宫中谈话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奴婢想……不如皇爷直接下明旨?”
朱祁镇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只是朱予焕不在这里,他也就只能找王振简单商量几句。
他可是皇帝,这群人的心中就是再怎么不服气,难道还真的能当众违抗皇帝的命令不成?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退缩,无非是最后弄到大家脸面上都没有光罢了。
见自己的主意被朱祁镇采纳,王振心中轻松不少,想着自己算是为皇帝出了主意,想必朱祁镇必然对自己多了几分信任,心中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
之后该拉拢哪些人进入自己麾下才好,总该找几个有些用处的才是……光是靠司礼监的这群内官们可不行,还得有外朝的官员帮忙说话,才能真的让自己成为风头无量的宦官,让那些曾经嘲笑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王振也一样能够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