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那个死在洛河边的少年熠然

一尾小鹊从斜枝里窜出来,离箭似地飞走了,徒留下二三簇灰白的绒羽。这不算太大的动静,却像是往齐长风心上扔了把石子,他蓦地吃了惊,从酒罐堆里仰起一张迷蒙的脸。

酒过数巡,从前的过往也变得模糊难记,齐长风只能回想一些近来才发生的事情。荡漾的酒纹中,他看到了自己曾做过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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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此前,长生阁便探到齐牧归南下途中折返一事。他之所以保持缄默,便是要卿凤舞对在御史府上公开密信这件事本身上,做到绝对的义无反顾。因为他知道,她这一环必不可有半分变数,即便是一毫的退缩,亦不能行。

至于知行院里如今躺的那位,的确也与自己脱不了干系,这点齐长风心知肚明。御史寿辰前夕,他曾去过幽禁李氏的佛堂。

那时,她受齐牧归所禁足看管,是用来钳制齐知行的人质。为保返京后有人与自己里外应和,随时调遣府中私兵,齐牧归便以李氏性命相要。

在那尊佛像前,齐长风告诉了李氏那齐牧归的所有计划,并说而今唯有她了此残生,齐知行才能不受胁迫,迷途知返。

齐长风虽未杀她,可诛心亦形同杀人。

又一杯穿肠过肚,又一重不可言说。这回,酒里倒映着卿凤舞的模样。她拉住他的衣袂问:“你还有多少事是我所不知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这句话在他耳边经久不散。

齐。他蘸着酒,在圆案上写下这个姓氏,一边不住地追问自己究竟是谁。齐熠然?可这世间之大,又何曾容过他?那个名唤熠然的少年,誉王独子,早已经死在了二十一年前的洛河水畔;齐长风?这个杀父仇人之子的名字,他真的还要用一生来背负吗?

我是谁?他痛饮数两,酒里却没有答案的,他举杯邀月,今宵却终是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