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顷寒你?!”堃远才明白过来,他咬牙握拳,一张皙白的脸憋得通红。
“噗哈哈哈。恭迎夫人?哈哈哈哈哈。这小子……”柳步筵在内听到,愣了一会儿,方才大笑,他转头对若蘅道,“好啦,林堃远等不及了,走吧。”
她望着天边,晚霞已成萝兰紫,映着深蓝的天色,她最后一次拜别兄嫂,整好新娘衣冠,举起金丝绯缂的如意海棠扇踏出了霓雀庄。
林堃远见霓雀庄门开,眼前走来的娘子乌发如泉,高高地盘起发髻,发髻上戴了红玛瑙凤凰花树、八钿莲瓣金钿、两边悬了红碧玺青玉镶嵌的金丝博鬓、脑后簪了她素日里戴的柳叶玉簪,平日里是一支,今日她将一对两根都簪上了。她身上轻软的深青礼衣,层层烟罗像极了清澈的湖水,贝壳珍珠与红宝石制成的蹀躞环绕细腰,步履摇摇地朝自己走来。
都说柳若蘅风韵娉婷、仪态万端,幽州见时出水芙蓉的清澈、上元见时是明媚富丽,今日见,真正应了那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他刹那间竟有些莫名的感动,眉黛青山、双瞳剪水,他仿佛见过眼前这个场景,这个情境和他想象中的新娘如此相似,甚而更为惊艳,林堃远微张的红唇像是被冻在空气中,迟迟无法发出声音。
顷寒戳了戳他:“干什么呢,傻了啊。”
堃远方才被点醒,微微一笑迎上前去,行礼道:“海州林堃远迎碧州霓雀庄柳娘子为新妇,愿与尔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小主,
若蘅定了定神看着林堃远,他眉眼间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却也透着几分得意,嘴角上扬的角度让若蘅有点想揍他。
装得彬彬有礼的登徒子啊……她甚至心里有些咬牙切齿,嫌弃之心汹涌澎湃。
她还扫到不远处,一个人全身僵直站在一边,冻住的程度远比主人来得夸张——幽州那个对她极为不耐烦的银甲武士,此刻脸都绿了。
“请新妇登五彩香车。”堃远恭请道。
确确是幽州青袍男子,那个鲁山绸……那个银甲武士错不了、这张俊朗的脸也错不了、发髻间隐隐的轻燕荼芫香更是错不了了……
堃远伸出手来扶她,她并未理睬,提了自己的礼裙,顾自登上了香车。
一路上只是盛大的礼乐,香车以五彩轻纱帐幔织笼,四角悬挂了五彩流苏编织的铃铛,春风吹来,玲玲之声悦耳动听。柳若蘅静静地坐在车里,细细地看了看碧州的街道瓦舍,闻着这里的烟火繁华。
“柳娘子,弹不弹《凤求凰》啊?”江南人再一次见到霓雀庄的豪奢精致,但他们也更期待像薛照影那般高调的情致。
“我看柳娘子兴致不高。”
“莫不是流言是真的?”
“听说她平日里就低调又冷清。”
“说不定就只想安安静静成个亲。”
“不过终于看到美人了,也算是饱了眼福了啊。”
正当人们议论之时,忽然,一男子从天而降,站在栓着香车的马背上,飘逸俊朗。
“柳娘子也有表演?!”
“什么表演啊,莫不是传言中柳娘子的竹马?”
“竹马?”
“这是做什么,抢婚吗?”
人们一下子又兴奋起来!
只见这男子一袭绯红,伸出一只手来:“若蘅,我来接你了!”
香车上的若蘅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肤色并不白,身形清瘦,眼神里闪着真挚而诚恳的光芒。
我没有安排这一出啊,我是要逃走,但没有要和别人一起逃走啊!
她掀开门帘,问道:“你是?”
“六年前,勺水畔。”绯衣男子道。
若蘅心下一惊,望见前面领着仪仗的林堃远和东方顷寒已觉情形不对正回马阻拦,而人群里忽然跃起了几十个布衣人,正往林堃远和东方顷寒处杀去,人群里顿时慌闹一片。
天赐良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柳若蘅伸手拉上绯衣男子,刚要飞出彩车,却被绯衣男子一招封了穴位,他一把揽住她的腰往楼台踏去,落到早已准备好的快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