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国不仅看重当下，也放眼未来，所以汉国人很清楚意识到，智慧永远胜于蛮干。他们总结规律，提炼技术，形成恐怖的技术积累，在很多时候远远胜过海国与蛮国。”

“汉国即便深陷危机，也能凭借强大的社会关系、优秀的文化文明以及残留的技术，咬着牙抗衡剧变。”

“但问题是，你们看到了，技术的先进，几乎完全依托于‘现有条件和环境’。如果人类有着无限的资源、无限的发展，汉国就是一个恐怖的怪物，必然会无限成长。但问题是，当‘现有条件和环境’不允许汉国成长的时候，疯狂积累技术，是不能突破困境的。”

“所谓技术，是现象背后的规律。汉国人不会笨拙地哪有草就去哪儿，而是发现草木生长的规律，培养出庄稼，自己决定食物。汉国人不断研究工具，然后再研究下一种工具，一件一件地积累，不断做加法。就像我前面说的，这个加法如果能持续下去，必然会越来越恐怖，问题在于，任何世界都不会给这种机会。”

“大部分海国人与汉国人海国人区别不大，要么只关注现象，要么只关注背后的规律，要么只关心自我。但一些极个别的人，他们完全不关注现象，他们甚至不关注现象背后的规律，他们关注规律背后的规律，也就是坚实的理论。”

“蛮国人跟随水草而行，完全不思考。他们甚至不理解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汉国人种植粮食，不断思考如何种好粮食，寻找种植规律，不断进步。每找到一种农作物的规律，汉国的食物就多一些。汉国人发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而后努力种瓜，努力种豆。”

“海国人则直接研究粮食规律是怎么形成的，为什么种瓜得瓜，为什么种豆得豆？海国人只需要研究透彻，就能种植一切农作物，记住，是一切农作物，甚至还会延伸到肉食、牲畜乃至每一个生命！海国人在研究最基础的因素，研究为什么有些古魔是多骨，有些是多眼，这是小泰勒斯的研究结果，我将其简称为基因。”

“我在之前说过，海国的这种做法，要么因为在一开始生存能力不足，导致被蛮国或汉国灭国，可一旦撑到一定的时间，他们会以远远超越前两国的速度，在短时间内获得十倍百倍的提升，从而反压前两国。”

苏业说完，众神想起之前苏业所说的种种，若有所悟。

“或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苍白之龙喃喃自语道，“我们只相信看得见摸得着的，如果突然看不见摸不着，我们会陷入恐慌，然后为了自保而否定，比如，我们之前只相信您的智慧与力量，可突然剧变，我们看得见的范围内，您的智慧与力量失效了，我们便会恐慌，便会否定您。而现在，法师塔出现了，我们看到法师塔，又开始相信您。仔细想想，我们的一生，几乎都在反反复复重复这个过程，看见，相信，看不到，就否定甚至咒骂，又看见，又相信……”

苍红山脉接过话，道：“我们从来没像哲学家与魔法师一样，追寻看不到的存在。我们以为世界是在快速变化的，但实际在看不见的规律世界，很多存在，都是恒定不变的，比如某些最基础的因素，变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你们完全不会像我们这样，被外界的变化所动摇，因为，你们不只有眼睛，还有思想。”

众神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苍红山脉道：“您是不是在说，海国或小泰勒斯等人，比汉国人或蛮国人优秀。”

苏业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你们总是要分出黑白，总是觉得一方对了，那么对面就是错的。但实际上，这个世界有无数种颜色，各种存在在各自的领域，都是对的，在不同的领域，都是错的。我是在说，在不同的阶段，不同的人类做出了不同的事。我现在举例，如果整个创世之地突然大变，所有的魔法、哲学、力量、语言和我们神灵都不存在了，你认为，这三国哪一个会最先适应？”

“当然是蛮国。”苍红山脉道。

“那你能说，在那个时代，蛮国不如汉国或海国吗？”

苍红山脉无奈道：“不能。”

“其余同理，我们不能总是站在‘现在’这个时间段看问题，我们要同时看到‘过去’‘现在’和‘未来’。那么，你们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吗？”

众神望着苏业。

“我是在说，这三个国家本身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从这三个国家的变化上，学到什么，提升什么，而后行动，最后收获什么。发了什么，毫无意义，但我们智慧生命从中提炼出什么，这才赋予其意义和价值。”

“就如同，我们每个人都在度过这段时间，但每个人在相同时间学到的、提高的、以及最后拥有的，完完全全不同。”